2009年12月2号星期三晚上 柏翌站在卧室的窗户前打电话给陈埕,但是连续拨打了两次都是无人接听。打电话给陈埕,并不是想告诉他今天中午岳小晗帮他教训了一个人,而是想像平常一样问一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好一点没有? 其实他也明白没必要刻意这样做,可是总觉得自己好像欠了他什么东西似的,控制不住想去关心他一下。 袁筠仪洗好碗后从厨房走出来,手上还拧着那条已经被自己揉干的洗碗布。 客厅里的电视机仍然开着,但却没有在沙发看到柏翌。于是袁筠仪穿过走廊,走到柏翌卧室门口,这才看见他正拿着电话站在窗户前。 卧室里的天花板上亮着灯。从袁筠仪所站的这个位置不能很清楚的看到窗户外的夜景,只能看见黑糊糊的玻璃上反射出来的儿子的图影。柏翌朝门口的袁筠仪侧脸望去,而玻璃上的图影则是从相反的方向望去了外面。 柏翌说:“妈什么事?” 袁筠仪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来看看你在干什么?” “哦!”柏翌应了这么一声,就走到写字台前,坐在椅子上,在那码成一堆的整齐的课本当中抽出了一本英语词汇书,打开后开始默不作声地背诵起来。 “那你自己学,你爸今晚有个同事聚会,我得去公司那边一趟!”一直等到柏翌答了一个“好”字,袁筠仪才轻轻拉上卧室的门。 听到母亲的脚步声后,柏翌斜着眼睛朝门口那边望望,确定门已经被拉拢。他站起来,拿着手机和英语书就睡到床上去。 像一个大字一样平躺在床上,柏翌把手机举到眼睛上面,打开信息拦后往里输入了一排字,“今早上那人为什么打你?”可看了一会儿就嘟嘟几下删除掉,重新写一句话,“你的头现在还痛不痛啊?”接着就摁下发送的键,在电话簿里把光标移动到陈埕的名字上,可是一直没有摁确定。隔了一会儿,他连续摁了两次返回,再次把那句重新输入的字删除掉。 而柏翌最终发送的内容是,“明天下午我们三个去外面吃饭,我们去吃火锅。” 但一直没有收到陈埕的回信。 柏翌侧着身子,对着屏幕无聊地发着呆,眼睛不知不觉就闭上了。 陈埕走在南苑的巷道里,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恨不得脚下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但最终还是走到庭院的大门外。在铁门外整理了好一会儿心情,他才推开铁门走进去。 奇怪的是,钟秀婆今晚早早就睡下了,所以楼下的客厅里只剩下徐静淑和罗忠良在看电视。听到院子外面的响动,徐静淑赶快站起来,走到玄关前拉开大门,看到从对面缓缓走过来的陈埕。 一道暖黄色的光线从敞开的大门里照射出来,投射到庭院的地面上。那些凝结在一起的雪,闪着几点莹亮,像被傍晚的夕阳洒在上面一样。 “怎么天黑了才回来呀?” 陈埕的脸是往下捶着的,听到母亲的声音后,也只是稍稍把眼睛抬起来,看着不远处那个被黄色光晕包围起来的黑黑的身影。他走到屋檐下,噔噔脚上的雪,然后应了一句,“嗯,在学校把作业做完了才回来的。” 虽然看到她的脸上一直是微笑着的,可他的胸口却始终没有出现那种只有母亲才能带给孩子的特殊的温暖感觉。无论视线在那张脸上停留多久,所感觉到的也只是无尽的彷徨,还有无法言语的悲伤。 徐静淑看到陈埕傻傻地站在原地,立刻走上前去,帮他取下挂在肩膀上的书包。“还没吃饭吧?饭菜都给你留了,在电饭锅里,去,快去吃饭吧。” 本来陈埕想说自己不饿,但恐怕真的这样说,母亲又会多提出一些问题,自己也没有什么心思再去编造谎言,所以听她的话,换上鞋后就走进厨房,也没有理会坐在沙发上正回头看着自己的罗忠良。 徐静淑把书包放在厨房门口,跟着走进去。 陈埕安静地坐在饭桌前。徐静淑站在灶台前打开电饭锅,取出一个装满菜的瓷碗,然后拿起旁边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碗,舀了一勺饭在里面,接着把弄好的这些东西端到陈埕面前。陈埕拿起筷子就开始往嘴里扒饭。 徐静淑给陈埕倒来一杯水,放在那碗菜的旁边,然后抽出椅子在饭桌的右边坐下。看着他吃饭的模样,像看着一种可爱的小动物一样,她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陈埕额头前的纱布,“没这么痛了吧?” 陈埕往后缩一下,点点头,“嗯!”然后拿起杯子,喝一小口水。 “埕埕,妈妈打算在江北那边买房子,你的学校不也在那边吗?咱们搬过去以后,你上学也方便一点。” 陈埕停止吃饭的动作,视线移动到徐静淑的脸上,“嗯?什么时候买啊?”其实听到这个消息也并不是感到那么惊喜,故意露出这样的表情,也只不过是为了迎合一旁的母亲罢了。 徐静淑两只手交叉抱在怀里,抬起头来想了想,“等到你下个学期开学前,这事应该就定下了吧。不过到时候要真的搬进去住可能还要再等两三个月,因为还要装修。” “哦。”陈埕忽然一下忘记了继续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所以闷闷地回答了这么一个字。 不过徐静淑也并没有在意这一点,因而伸手拍拍陈埕的脑袋,“明天,妈妈要跟你罗叔叔去看车,想不想跟我们去?” 你罗叔叔,我跟他没这么亲热吧。陈埕在心里说。他吃好饭,放下筷子,拿起杯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明天要上课,哪有时间陪你去啊?” 徐静淑扬扬眉毛,“也对。不过妈妈要是买了车,一定要接送你上下学,也让我儿子风光风光。”说罢,脸上露出一副很得意的喜悦。 听到母亲买车后要接送自己上下学,陈埕厌恶地皱起眉毛来,“我才不要你接送我!”十分恶劣的语气和态度。 徐静淑一时半会儿没有从分秒钟前的喜悦劲儿里缓过来。当陈埕已经把这种态度从面部表情的成分中剥去以后,徐静淑才瞪大了眼睛,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捶在桌面上,有些火冒三丈地说:“你平时和外婆说话就是这种态度是吧!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真不知道你这臭脾气是像谁?” “像你啊!”陈埕不屑地大声地回复了一句,接着喝一口水,放下杯子。 “我今天刚回来你就要和我斗法是不是?妈妈说想要接送你上下学也没错吧!”徐静淑把另外一只手也叉在腰上,偏着脑袋饶有兴趣地说,“我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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