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电视上刚好播放一个太太口服液的广告,徐静淑埋头笑一声,“妈,你更年期早过了吧!” “你这臭丫头,你是说你现在长大了老娘我就不敢奏你了是不?” “妈,我明天打算和忠良去江北那边的车市看看,”徐静淑转移到另外的话题上去,“想买辆车!” “买车?”钟秀婆不以为然地啧啧嘴,“公交车这么方便买车干啥?”紧接着不冷不热的抛下一句“还真是赚到钱哦!” “我就想风光风光,你女儿在外面赚钱这么多年,如今凯旋而归,当年南苑那些个七嘴八舌的三八婆娘,今个儿也差不多变婆婆了吧!当年那些人是怎么说我们家的,你别以为我忘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说着说着,徐静淑就把两只手交叉抱在怀里,“我就要在那些人面前炫耀炫耀,看看今天谁的生活过得好!” 听到女儿这番话,钟秀婆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洋洋得意的开朗神情。她两只手抓住徐静淑刚才挽着自己的那只手,把那只手紧紧摁在自己的手心里,眉开眼笑地对徐静淑说:“那是,我女儿如今可为咱家争光了,看看谁今天还敢扬起眉毛说咱家的不是。你看看咱隔壁的李老太,当年不是冷嘲热讽地说我女儿被学校开除,连大学都没机会上,她那女儿后来考上北师大,一天到晚在南苑里敲锣打鼓,说她女儿考上名牌大学,还在我面前口是心非地说你可惜了,现在呢?一个孤寡老太整天蹲在隔壁的破窝里,生活有多好?” 徐静淑想到李老太的女儿,于是好奇地问道:“对了妈,那她女儿现在在什么地方工作?” 钟秀婆再次努了努嘴,不屑地说:“不就在松江学院当老师,一个月就三千多,有什么本事?一年到头除了过年,也不见她来过几回!” 想着想着,徐静淑的心又软了下来,那张脸上掠过一丝怜悯,“其实李姨也挺可怜的哦!估计每天都是一个人吧!” “她可怜?她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一天傲气得不得了,和她打个招呼都显得高高在上的!” 徐静淑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后,接着说:“妈,这几年松江城的房地产业开发得挺不错的,我们去江北那边买新房吧!”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是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可以放手啦!”说完眼眶就变红了。 徐静淑倒在钟秀婆的肩膀上,“妈,我知道该怎么做,我要让你过最好的生活,要让你从现在开始,安享天伦之乐!” 2009年12月2号星期三傍晚 差不多已经过了放学的时间,秦子孝在商业文化街的画工纺,打算买一些画纸和颜料。他站在柜台前付钱后,老板把货物装进一个白色的塑胶袋里递给他。他左手提着塑胶袋,右手把皮夹塞进大衣内侧的口袋里,转身朝店门那边走去。 秦子孝刚一走出店门,手机就响起来。他从裤子口袋里取出手机看来电显示,是陈埕打来的电话,接着他摁下接听。 电话里陈埕没说什么,就问他在哪里,然后说要来找他,约好在肯德基门口见面。 陈埕坐着出租车来到文化街路口,打开车门后急匆匆地走下来,开始往肯德基那边跑。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往肯德基那边看,在越来越近的距离内,看到手里提着东西站在店门口的秦子孝。 陈埕跑到店门外,然后走到秦子孝面前。他大口大口地吐出几股白气后只对秦子孝说了一句话,“我妈妈回来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秦子孝微笑着拍拍陈埕的脑袋,“要不要进去吃点东西?” 陈埕伸出两只手,紧紧抓住秦子孝那只正缓缓往下捶的手,视线始终看着地面,无法往上移动。 被他抓住的部分已经因为挤压而变成白色。 也不知道此刻为什么这么用力,总是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迅速地飞离自己的世界,要永永远远地离开自己,所以想牢牢地把它抓紧,使劲地把它抓住,哪怕手指已经因为太过用力而出现疼痛,只要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其实看到陈埕这样,最关心的反而不是他额头上的纱布是怎么回事,而是他接下来应该要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是想继续把那个秘密掩藏在生活中,还是把这个秘密从生活中挖掘出来。 秦子孝把装满食物的盘子放到桌上,在陈埕对面坐下。陈埕两只手抓着可乐杯,咕噜咕噜喝了两口。秦子孝看着他,等待着他开口说话。 陈埕抬起头,从鼻腔里呼出一道微弱的气流。“以前她回来,我都没有出现这样的感觉,因为她只回来一个多月就会离开。可中午给我上药的时候,说她回来了,不会再出去了。我都不敢跟她说话,虽然她总是主动问我一些事,可我不敢面对她,我害怕她知道。” 秦子孝的脸上掠过一抹愁容,他稍稍把脸埋下后又抬起来。“试着和你妈妈沟通沟通,你现在还小,将来会怎么样大家都不知道,找个机会跟她说吧。” “她不会理解的!”他那瞬间出现的焦急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如果她知道,一定会逼迫我按照她的方式去做,她会强迫我改变,从各个方面强迫我,这样的话,我会比死还难受。” 胸腔内仿佛是抽干空气后形成的真空状一样,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不断往里收缩,收缩,再收缩,哪怕稍微一用力,就要炸裂开似的。 “如果被她知道我们在一起,她的态度会更加坚决吧。”无力地说出这句话后,秦子孝从内侧口袋里取出烟盒,抽出一只烟送进嘴里,然后用打火机点燃。 陈埕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样一种表情,没有温暖,只有无奈,还有一点悲伤。看着看着,眼眶里的眼泪就汇集起来,忽然眨了一下眼睛,几颗黄豆大小的泪水从眼角掉落了下来。 胸腔内不断有东西往上涌,堵在喉咙那个位子,形成一浪接一浪的哽咽。秦子孝把放在自己面前的餐巾纸移到陈埕面前,和陈埕一样,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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