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什么？真是直接对吧。你不是觉得他可怜么？那时候在楼梯里跟我说他的时候不是要哭要哭的么？你照样没站出来帮他。你说他把我们当成自己最在乎的朋友，可我们真的只是朋友？你倒想问问把他当成什么，是朋友还是亲人？” “你在这干吼个什么？我不把他当家人当什么？” 看着柏翌有些生气的表情，岳小晗把视线从柏翌的脸上移动到马路中央，低下头轻轻地笑了一声。 ——没必要对他的事情负全部责任，只要关心一下就好。被人用拳头抽打，用脚狠狠地踢，身体的确很痛，哪怕流血，可是痛一下就会过去。关心要有限度，不能超越那条界限，如果超越了，意义就更加深远了。如果被更多的人知道该怎么办？他们的闲言碎语会让自己不自在的，从来都没有尝试过那种难受与压抑的滋味。其实也很想站出来帮他，可是那股冲动太容易动摇，到最后也觉得没有必要，毕竟力所能及的帮助只能是自己划出的范围。关系好又能怎么样？始终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一切的基础都是在朋友的范围内，所以又能做什么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真的愿意走进我的生活？ 我的伤痛你大可以不闻不问，让我自己承受就行了。 看到我故作微笑的脸会心痛吧。 哪怕只是偶尔一两次心痛也好，我也觉得自己被重视了。 2009年12月2号星期三下午 “这样看上去会不会太奇怪呀？” 快要接近教室，看着反射在手机屏幕上的脸，陈埕一边走一边说。他用另外一只手摸摸贴在额头上的一小块纱布，接着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走进教室。 一开始就已经想到的，遍布在教室里的一双双眼睛果然向自己聚拢过来。有的只是很平常的看一眼就将视线移回到之前的地方，有的则是带着不耐烦的情绪死死盯着自己，还多加了几分嘲笑在里面。 其实每天刚一坐在座位上是不知道该怎么样的，因为这一小段时间一直在等待聚拢过来的眼神从身边散开，担心自己如果多做了什么动作，又会使那些眼神回转过来。就像现在这样，也只是埋着头把书包里的历史课本取出来。多年以来，的确已经习惯了包含在那些眼神里的东西，可某一些成分，却如同每一天都像是在经历第一次那样。 当看到上午出尽风头的纪律委员走进教室，全班的视线都和自己一样向他集中过去。心里忽然浮现一句“真他妈活该”，可接着很快就被“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所替代。 从门口走到座位边的一小段时间内，丁源的眼神和陈埕对视了几秒钟，是他主动把视线移到陈埕的脸上，最后也是他先移开，陈埕没有刻意回避。不免有一两个好奇的女生走到他课桌前问候几句，但除此之外的大多数学生都只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漠不关心的样子，兀自坐在课桌上做着自己的事。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是同一战线上的战友，也没有多少人愿意主动多问一声。或许大家都明白，就算装出一副好奇加关心的样子去询问，得到的答案也只是被对方剪辑与修改好的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始终都是别人的事情，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在一些情况下，战友这个词根本没有意义。 他口中的答案证明了这一点。“尚都休闲街口不是一段阶梯么？赶着时间去上网，哪知道踩中一处冰层，扑了个狗吃屎，真他妈衰到家啦！” 下雪之后的几个星期虽然没有阳光，可整座城市都是一片白茫茫的感觉，这让空气增添了许多亮泽。那一团又一团的光晕笼罩在南苑每一栋房屋的周围，通过空气中的细小颗粒，折射成无数条光线，照进窗户里。 一道光线从玻璃窗上倾斜着照进徐静淑的卧室，用眼睛可以看清的纤维在那道光线里缓缓浮动。 徐静淑睁开眼睛，身边的罗忠良还在熟睡中。 趁着罗忠良还在继续补瞌睡，徐静淑先起床。穿上毛衣后，她换上一条运动裤，接着把那一头披肩的长发用套在手腕上的胶带随便一扎，然后从卧室跑到客厅打算帮钟绣婆做家务。 “妈！”徐静淑站在沙发前，对着楼道那个方向喊一声。以为钟绣婆在二楼，但是没有听见那句熟悉却已经一年多没有听见的“干什么呢”。往往钟绣婆看到自己这身打扮都是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来了，因而回答的时候都是有些不情愿的，并且会烦躁。想到这一点，她不禁仰头笑一声，“始终都是我妈。” “静淑。”钟秀婆从浴室里出来，一边对着楼下喊道，一边往楼梯那边走。 “妈，你在上面干什么？” 钟秀婆走下楼梯，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徐静淑，“刚才把衣服扔进洗衣机，打算把它们给洗了。就站在那看了一会儿。” “我说你也是，都说过回来什么事都让我来做，您老就这么个急性子，几十年都没变过。”徐静淑故意朝钟秀婆使一个心烦的眼神，然后转身走进厨房。 徐静淑在堆放蔬菜的角落看一眼，接着打开橱柜，在里面翻来翻去。“妈，你看那些蔬菜，咱今晚吃什么？” 钟秀婆紧跟在徐静淑后面，像她的贴身护卫一样，深怕她弄了一会儿就手忙脚乱起来。因而听见徐静淑的问话后，她马上把手也伸进橱柜，拿出了菜刀和洗菜篮。 徐静淑看着钟秀婆把菜刀和菜篮拿到灶台上后，啧了一下嘴，然后伸手在她肩膀上拍拍，“喂喂，我刚刚说的话都白说啦？都说了我想让您休息，以后的家务都让我来！怎么就听不进去呢？瞎掺和什么呀？” 听到最后一句“瞎掺和什么呀？”后，钟秀婆立刻转身叉腰，双目怒视仅仅离自己三步之远的徐静淑，“哼！就你一个人在这说，人家都是哑巴！就你一个人做家务，人家都要闲逛悠！”说罢，甩下一句“懒得管你！”就走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哎呀！”徐静淑对着天花板怨了一声，立刻追着钟秀婆走到客厅，坐在她旁边，伸出右手挽住她的左手，“妈！您生气干什么呀？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性子急，我就是不想让您辛苦，我回来了就是想让您享清福，您怎么就不了解呢？” “了解你，了解你，就了解你这臭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