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燕飞,微一停顿,往左右各瞥了一眼后,又道:“各位应当都有听闻,这套六合神功实乃三部不同施展方式的武学共同构成。而一百年前的那三位开创者,为了护守神功留存世间,曾经约定了各人在自己的壮盛之年,皆需找得一位足够资格的继承者,传之予各自的那一部神功。并且他们也约定了,各人需得叮咛自己的继承者,将来也同师父一样,替这部武学找得一位合适的下代传人。如此以保这一六合神功能够代代流传下去。” 话到此处,李燕飞双手负后,这便于厅中缓步起来,边走又边续道:“不过……各位可能并不知道,当初那六合神功的三位开创者,再创出此神功后的未久,便分别将自己所使的那一部武功要诀,以图文并茂的方式记载于一卷羊皮纸上,并约定了这三卷分别载有三部武学的羊皮纸,将来也要一并传入三位继承者手上,并且一代一代地交付下去。因为他们知道,一开始既已言明了这套神功代代只能单传,就表示了此项神功的存在与否,与各代传人的生死密切相关,如此这项神功,自然得冒上一定的失迹风险。” 李燕飞稍一停声,音腔转沉,又再续道:“然而……一个具有足够资格的理想传人,常常是可遇不可求的,而好不容易找着传人后,要训练到其真正成熟,更是需要非短时间的。为免日后做师父者,在尚未寻得传人、亦或是传人仍还不成气候时,便先遭逢了什么意外不测而离世,三位开创者便写就了这三卷羊皮纸在,这样为师者倘使真遭逢了什么意外,至少临危之际,还能将这卷武学秘籍托付出去,或予其继承者、或予其身边信得过的亲友,如此人亡卷也在,这套精奇珍贵的六合神功,便不会轻易于这世间消失无存。” 说来那三位神功创始者,当年曾将六合神功撰成图文要诀,载之于羊皮卷上一事,厅间群豪先前真是从未听闻,然现下听得李燕飞说地这般确信,好似他曾亲眼目赌那三名开创者如何共立约定一般,席间众人不由议声又起,私下相互地交头接耳,都说事隔百年之久,便是他们这些武林前辈,都毫不清楚昔日往事,更何况李燕飞这毛头小子,晚了那三位开创者三个世代也不止,却如何知晓这些百年旧事? 李燕飞心知众人满腹疑惑,却也并不打住,转身换了个方向前行,仍是边走边道:“所以今时今日,若要寻得这套六合神功,可以从两个方面着手。其一,便是找得三位六合神功的当代传人,其二,则是找得那三份载有神功要诀的武林秘籍。当然,按理说三份秘籍与三位传人,该是要共同存在才是。不过……倘使这套神功的流传,百年以来真都是顺顺利利,何以时至今日,竟已见不着它的任何一点踪影?即便正道各门四年之前便开始动员寻找,至今仍是没有获得它的一点消息。照道理三位传人职责所在,便是在江湖情势所需之时,共同现身齐聚才是,既然诸位英雄豪杰已是这样大动作地呼唤了这套神功许久,三位传人没道理不出个面表示一下才对。所以,由此可以断定,这一六合神功,在过去百年流传之间,一定曾经在某个环节出过什么差错,而且……应当是三部武功的承续都曾发生了问题,才会导致三部武功至今已全数不知去路。” 此时席间不知谁人冒了个声音唸道:“说了半天,还不都是一些废话!我们当然知道这神功的流传曾经出现问题,否则怎会百找不得?虽说这会儿多了个羊皮秘籍,但传人不知所踪的话,秘籍又怎知到了哪去?” 李燕飞听得声音,微一瞥眼,见得是玄刀门掌门身旁的一个弟子出言,暗想这人没什么称号好改,也就没有同他斗闹的兴头,唇角微微一扬,嘿了一声,又道:“确实大家都知道那六合神功的流传曾经出现问题,可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在谁的身上出现问题?倘若能够弄清楚这一点,至少能够归结出这三部武功的可能去处,由此缩小搜寻的的范围,达到我所谓的盆水捞针。就算当代传人已然不在,至少秘籍可能仍存于某个角落,只消各位英雄能将秘籍找来,再从正道杰士中挑出合适人才修练,这和实际找着该个神功传人加入正道,结果不也一样?” 李燕飞这一路说话间,台上的叶守正都是十分专注地聆听,但觉眼前这年轻人外表好似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其实谈起关于这六合神功的事情时,言语倒是挺有几分道理,其中一些说法,甚至与叶守正本身的想法完全一致。 然而便是叶守正身为正道盟主,府中珍藏有众多年代久远的武林资料,关于那六合神功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在谁的身上真正失踪,叶守正其实也不很清楚,于是听得李燕飞提及此处,叶守正不由眼瞳透出异彩,口中喔了一声,却是没有发话打扰,只因他心中莫名有个感觉,这李燕飞定是知道此一问题的答案,而且,他应会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揭晓。 果不其然,李燕飞跟着便道:“先从六合神功中六合剑的失迹说起。这六合剑约是在五十年前,传至了第三代传人手上,这名传人姓于,名昭月,本身是一武人之后,因缘得获上一代六合剑传人看中,亲将这项绝学传予。于昭月习得神功后,曾经于江湖间闯荡数年,后与一名订有婚约的姑娘成亲,本来正处人生中最为光灿的时候,却突然听闻了一件意外消息,让其瞬时之间受到了莫大的打击。这项消息,据说是一位年轻女子骤然身亡的消息,这位女子与于昭月交情特殊,虽然不是他的妻子,却似乎才是他真正深爱之人。于是于昭月在得知了那女子的死讯后,伤心过度,不止神智开始错乱,一向健朗的身子也开始出现问题,不及半年后,于昭月便因身心积病过重,撒手离世了。由于于昭月从染病开始,一直到死为止,心神都不曾回复正常过,是以从来未有机会找得一名六合剑的继承者,可能也没来得及对其亲友交代关于那神功秘籍之事,就这么撒手人寰了。是以,六合剑会于江湖上突然消失声息,便是由此而始。” 李燕飞微一顿声,又道:“于昭月虽然意外身故,可这并不代表六合剑从此不再复见。我想那份载有神功要诀的文卷,当年也许有被视作是于昭月的珍贵遗物而保留下来,如此即使于昭月身后再无人修练六合剑法,只要能够找着今时仍存的那份剑谱,依然可以让六合剑重现江湖。” 话至此处,李燕飞唇角微微扬起,续道:“根据我的打听,四十年前于昭月离世时,他的遗孀腹中已然怀有孩子,这也就是说,只要当时那个腹中胎儿,最终有顺利地出生成长,那么于昭月便留有后代于世。如此推想,那份六合剑谱,至今可能就存于他的遗族子孙手中。不过……昔时于昭月死后未久,他的遗孀便怀着身孕搬离了故居,从此下落不明,便是当年于夫人的娘家一方,也不清楚于夫人后来确切迁往了何地,只大约知晓是在中原西土而已。所以,诸位大英雄若想找得那份六合剑谱,或可从此着手,依据我方才提及的这些线索,寻访中原西面的雍凉益三州人家,瞧瞧可有门第家世相符合者。” 说完了六合剑的失迹后,李燕飞又是一个转身换向,朝席间众人微一瞥眼后,又是边行边道:“再说另一项六合腿的失迹,这个故事可就长了。说起那六合腿,约末也是在五十年前左右,传至了第三代传人手上。这位传人姓白,名少秦,原是荆州长林镖局中一名备受看好的后辈人物,二十初头时因缘习得六合腿法,从此功力更进,被视作长林镖局的下一任当家候选。可在一次劫镖风波中,白少秦却与当时一个名声甚响的山贼窝天风寨结下不解之缘,后来他甚至还脱离镖局,加入了天风寨成为其中一员。这中间其实还发生有许多转折拉扯,以及一桩意外悲剧,由于与六合神功下落无关,我便跳过不说了。” 言及于此,李燕飞眼神投往了席间来自荆州的几名大派掌门身上,又再续道:“总之白少秦后来不止入了天风寨,且还成了寨主的女婿,最终更接下了新任寨主之位。由于白少秦自此已不算正道中人,他身怀的六合腿功,也就落入难以寻得继承者的窘境。最终白少秦决定将这六合腿传予自己年幼的儿子,并且严限着儿子参与山贼买卖,但望儿子能够平安成长,终有一天将六合腿法重新传回正道手中。白少秦的这个儿子,名唤碧辰,算来已是六合腿的第四代继承者,但由于白碧辰初习神功时,才只是个小男孩,白少秦尚不认为其有保管腿诀秘籍的能力,便先自己替他收着。” 话至此处,李燕飞微一顿声,目光有些暗下,接续说道:“后来白碧辰年岁渐长,自身武功也练就得愈发有威力,终于能让白少秦放心满意,决定要将载有腿诀的文卷正式交予他。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那天风寨立寨之处的荆山,偏在此际发生了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地震,当场埋葬了天风寨的几乎所有人,包括寨主白少秦在内。至于寨主之子白碧辰,由于受困的位置最浅,震后未久便给外人救了出来,幸运地逃过死亡之运,且还在阴错阳差下,被误认成一名六年前即遭山贼掳走的富家少爷,由此给那富家的家仆带回了荆州豪府去,当作少主人一般对待。而白碧辰正好又于那场地震意外中,遭受落石砸中而丧失记忆,即便后来遭受误认,他也难以同谁解释,因为他连自己的姓名身份都不记得了。” 此时席间那几名来自荆州的大派掌门,面上不自主地都露出了些惊讶的表情。原来那天风寨几十年前,确是荆州一带声名极响的山寨,而后该寨一夕覆葬的消息,更曾在荆州各派间喧腾了好些时候。是以厅中这几位大派掌门,年轻时候都曾从长辈口中听说过昔时天风寨的名号,这会儿闻得李燕飞提及了该寨,无不心头同时一撼,暗想:“原来那六合神功的流传,竟还与当年的天风寨有关?” 李燕飞虽有瞧得荆州各掌门那好似愣住的表情,却也并不停下故事,依旧续说道:“后来几年过去,那居于富家的白碧辰记忆渐渐回复,虽然不很完整,却终究想起了自己实非该府少爷,且为了过回属于自己的生活,他决定不告而别。于是白碧辰带同自己的爱人离开荆州,从此浪迹天涯,不知去向,而那六合腿也是自此开始,于江湖上失去踪影。推想其由,可能是因白碧辰的过往记忆始终都有残失,教其无法记起六合腿传人所负任务,这才未替自己神功找得一名适切的继承者。” 此时李燕飞别有深意的微微一笑,提音说道:“不过,白碧辰的失踪,亦不代表六合腿从此失传,因为那卷六合腿诀,始终都不及传至白碧辰手中,白少秦直至死前,身上都还怀带着该神功密卷。当年天风寨遭逢地震侵害时,除了白碧辰以外,寨中其实还有两个人幸免于难,其一是该寨副寨主,其二则是白少秦的养子。那副寨主姓石,名立南,由于地震发生当时,他正好有事暂离,未与众人同处一地,这才免于遭受活埋的命运。至于白少秦的养子,本来也为地震所困,可由于位置亦不甚深,后来便获赶来现场的石立南及时救出,侥幸逃过一劫。” 李燕飞微一顿声,又道:“之后这幸存二人,便在附近其他山寨的人员帮助下,耗费了数天功夫,终将天风寨余下受困的成员全数挖出,奈何这些成员遭埋的时地实在过深过久,被人搬出时都已断气多时,寨主白少秦受埋最深,自也难以活存。石立南与那寨主养子悲恸之余,也只能忍痛将天风寨众员尸体安葬,不过在安葬寨主白少秦前,他的养子于其身上意外发现了那卷六合腿谱,由于这养子早有听白碧辰说过关于六合神功之事,是以知晓这份腿谱实乃珍贵之物,在征得了石立南的同意之后,这名养子便将六合腿谱收于身边。这养子收得腿谱后,有感于最初的那份羊皮卷纸已因埋土而显破败,担心上载之图文迟早因损而缺,后来便在几经思索后,将羊皮卷上之要诀另载入一只卷轴里,藉此以保神功秘籍久存不失,至于原先那纸羊皮,则拿回白少秦墓前焚烧了。”【注】 话至此处,李燕飞眼瞳一亮,目光先往左右瞥了瞥,复往台上的叶守正直瞧过去,提声又再续道:“其实白少秦的这位养子,正是六年前始遭山贼掳走的那名富家少爷,亦即白碧辰后来被错认为的对象。此人姓赵,名逸寒,数年之后可是于江湖间颇有名气,受人封了一个荆南儒侠的美称。我想在座各位英雄,多少都曾听闻过此人名号。” 李燕飞此言一出,席间众人又是议论纷纷。因为那荆南儒侠赵逸寒,确是三四十年前江湖上的成名人物,甚至他教养出的儿子,后来也是于武林间大大有名,受列于中原十杰之一。 于是厅间群豪左右顾望,相互言谈来去,想着说着的都属同样一件事情:荆南儒侠赵逸寒?这可不是幻掌奇擒手赵郡仪的父亲么?怎么他也与六合神功相关? 李燕飞于是眉色一扬,一个挥手说道:“不错。这位白少秦的养子,荆南儒侠赵逸寒,正是昔时中原十杰之一幻掌奇擒手赵郡仪的父亲。”微一顿声,又道:“各位应当都知,荆南赵家实是一富贾之家。自荆南儒侠赵逸寒育有一双儿女后,赵家已甚少涉入江湖恩怨,而赵逸寒之子赵郡仪,本来也与武林纠葛丝毫沾不上边,后来他之所以踏入江湖,乃是因为年少叛逆,不愿安份接掌家业,这才私离家乡,凭藉着父亲传授的功夫本事,四处闯荡江湖。” 话至此处,李燕飞不禁微微摇了下头,续道:“其实,关于赵郡仪叛逆离家一事,仅只是赵家一方对外的说法而已。真正的实情是,赵郡仪暗中承下父亲之托,带着六合腿秘籍独闯江湖,以替此神功寻得一名适切的继承者,待到任务达成,他便顺势浪子回头,淡出江湖,返乡承下家业了。” 由于这幻掌奇擒手赵郡仪可是当代成名人物,厅间群雄对于他都是认识匪浅,此际听得李燕飞述其涉入江湖的始末,居然便是与六合神功有关,莫不啧啧称奇道:“真有这回事?” 但闻李燕飞又道:“赵郡仪淡出江湖前,将六合腿秘籍交到了一名姓霍的青年手上,这名青年论起资质品性,都是上上之选,本来神功秘籍交付予他,可说是毫无问题。然而,却有一名不知来自何方的歹人,暗暗盯上了这青年,那歹人似乎知晓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幻掌奇擒手赵郡仪,特意托付了一卷东西予那霍姓青年之事,由此而猜得卷中所载当是什么稀世奇秘,心生起了要将该卷据为己有的念头。本来较起身手,那歹人并非那名青年的对手,可那歹人暗用奸计,害得青年误中埋伏而身受重伤,原先背负着的卷轴也因此遭那歹人夺走,从此不知去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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