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不看你!”钟绣婆一边笑着说,一边转身走到浴室前。当看见堆在门口湿漉漉的衣服,她神色开始紧张,“呀!淋着雨回来的?要着凉了怎么办?我的祖宗哟!”她一把抓起衣服,扔进放于浴室一角的洗衣机里,然后下楼。 “我去给你熬些生姜水!”她在楼道里说。 陈埕穿好裤子,走到门口望望,确定外婆已经下楼。他之后坐在地板上,整理被淋湿的包。他拉开拉链,取出课本和笔记本,还好包内隔着一层防水布,所以记录着文字的笔记本没有浸湿。 他翻开笔记本,无心翻到被撕下的那一页,因为当时撕得不整齐,所以留下了一部分。他决定把那页清除干净,于是慢慢地扯下剩余的一部分。他把纸屑捏在两根手指头之间搓弄,直到变成一个小纸球,最后扔进床脚的塑胶篓里。 他站起来,提着包走到窗前,打开窗户。 大雨还在继续着。 他踮着脚,把包挂在晾衣架上。关上窗后,他走下楼。 岳旭龙睁开了眼睛。 从他的视线看向这间陌生的屋子,病房里常常弥漫的药味儿使他回忆起某些事情来。他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他试着抬手,但大脑的命令好像传达不到手上。他发现此时的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是微微摆动脖子。 窗户没有关上,外部世界的大雨持续躁动着,这令他的心也跟着躁动起来。 岳旭龙侧脸看向窗户的一边,却看见一种流动着的液体正从打开的窗户处流进房间里,他想说话,却因为喉咙干渴而无法发出声音。那液体是黑色的,已经把房间的四个角落都湮没了,他心里开始着急起来,他知道要不了多久,自己也将被湮没。他看着,看着,双手忽然用力,坐了起来。 消失了——那流动着的可怕液体。 岳旭龙使劲闭了一下眼睛,睁开眼睛后,回到现实中来。 阿丽提着热水壶站在门口,由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她用另外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 岳旭龙通过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他忍着大脑产生的微微疼痛侧过脸,看到阿丽红着眼眶站在门口。 阿丽揉揉眼睛,向岳旭龙的病床走去。她把热水壶放在小柜子上后,迅速按动床头上的红色按钮。 “多…”仅仅一个简单的字,却让他喉咙产生撕裂般的疼痛,他捏着拳头,用力把话说完,“多久了?” 阿丽自己握着自己的手,“已经…二十一天了!” 岳旭龙的瞳孔被放大了一般,“小晗了?” 这是阿丽第一次听到岳旭龙念出小晗的名字,那口气充满了着急与担心。她这样感觉着,发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了。 岳旭龙表情开始慌乱,“他的钱早就用光了!” 阿丽坐到床边,双手放在岳旭龙的肩膀上,轻轻摇着头,“我们怎么会忘记小晗是一个人呢?包括小翌,他又怎么会忽视自己弟弟的存在呢?” 脸上慌乱的表情虽然安定下来,可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心痛。 阿丽抱住岳旭龙,靠近他耳边轻轻地说着,“不用担心。” 一个人在梦中沉睡了很久,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牵动思维的神经,都随着大脑的沉睡而安静的沉睡着,包括一直潜浮于身体里的暗涌,也都往下沉淀了。当他忽然醒来的那一刻,任何沉睡在身体里的黑暗物质都还未苏醒,唯有长久以来最真实的感情会随着大脑的苏醒而率先醒来,这才是一个人真真正正的本来面貌。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越渐流利的声音。 “我不知道,医生马上会来,他们会安排的!” “我想今天就回去!” “不行,龙哥,今天不可以!你刚刚醒来,身体还没恢复,今天不可以!”阿丽反复说着,但她的口气并不坚决,因为长久以来,她从未敢在岳旭龙面前坚决说不。 “我,今,天,要…”岳旭龙用力吼叫,但嘴里的字未全部喊出来,大脑已经开始了剧烈的疼痛,他的额头倒在阿丽的肩膀上,最后两个字仅仅是一道气流从嘴里流出来,“出去。” “不要这样,这样会让身体很难受的,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关心你的人呀!”阿丽的双手离开岳旭龙的后背,向前抓住了他的手,“小翌来过了,你出事的当天晚上,他就来过了,虽然总是说自己恨你,说不想看到你,可一个人心里的真实想法又有谁会知道了?” “他妈也知道了吧!去看过他吗?没有吧!” 这段时间观察岳旭龙的那位男医生来到病房,身后跟着一位护士。医生的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拿着一个病情记录夹。护士的手上托着药盘,上面放着两个小药瓶,一个针桶。 医生走到病床前,阿丽站起来走到一旁,护士将药盘放在小柜子上,开始调制药剂。医生向阿丽询问完岳旭龙醒来前和醒来后的简单情况后,开始用听诊器细听他的心跳,然后观察他的眼神,以及气息和状态。护士随后为岳旭龙打针。 “医生,怎么样了?” “醒了就好了,但明天仍然要照一次X光,确定颅骨是否已无大碍,他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安心休养,但我可以确定他已经没事了,等到明天之后,应该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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