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18号星期五中午 岳旭龙的餐馆在江北第一中学的大街对面,和平行的许许多多小店面一样,店门之上也挂着一块白底红字的塑料招牌——阿龙餐厅。餐厅由两个门面组成,合起来的面积有一百六十平方米,天花板上一共吊着八个电风扇,对应着电风扇摆放的则是十二套餐桌,此时已坐满吃饭的顾客,多是一些午休的学生。正对大门的左墙角有一个木质的黑色柜台,柜台后的一扇门通往后堂和厨房。 岳旭龙围着白色围腰,手里握着铁铲,站在炉灶前翻动锅内的食物。炉灶里冒出的熊熊火焰使得厨房内的温度更高,他时而取下挂在肩膀上的擦布抹掉积聚于额头与下颚的汗液。 “土豆肉丝好了!”岳旭龙喊道,有些暴躁的声音。主管员阿丽急急忙忙从店面里跑进来,神色慌慌张张,“不好了龙哥,几个道上的打算白吃,看样子他们准备走了!” 岳旭龙侧目一定,没有理会阿丽此时的慌乱,握着手里的铁铲就冲到店里,大声吼道:“是哪几个龟孙子打算白吃?他妈的有种当老子面再说一次!” 墙角的餐桌坐着四个混混,嘴里都叼着烟。其中两个头发很长,染成黄色,上身赤裸,穿着破烂牛仔裤,后背都刺有神龙刺青。另外两个是平头,穿着黑色运动裤和黑色背心。 听到岳旭龙的问话,两个穿背心的同时站起来,其中一人灭掉香烟,露出看不起说话者的眼神,道:“哥几个今天忘带钱,改天给你送来,谢谢款待!” 岳旭龙从紧随其后的阿丽手上扯过几人的账单,直走到他们面前,一巴掌把帐单拍在放满啤酒瓶和碗盘的餐桌上,怒视道:“今天谁要敢白吃,老子把他毙了!” 染黄发的男子推开椅子跳起来,一掌拍响桌子,“你他妈的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老子几个是走定了,你他爷爷的有种来呀!来呀!”岳旭龙大腿一台,一脚把他踹倒在地,指其道:“他妈的臭小子,老子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在吸你妈的奶子,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你看老子敢不敢毙了你!” 坐在周围饭桌上的其他顾客见此状况全部冲去外面,围着大门形成半圆,一些路过的行人也加入围观者的行列。 刚刚和岳旭龙说话的背心男子伸手一拳,砸在岳旭龙左脸颧骨上。岳旭龙眯着左眼后退几步,举起右手的铲子使劲扔中对方的太阳穴。男子跪倒在地,紧紧摁住自己的太阳穴,嘴里哎哟哎哟地痛苦叫唤起来。其他三人气势汹汹跳向岳旭龙,开始对他拳打脚踢。洗菜师傅德老爷拿着一条粗大的木棍从后堂跑出来,“龟孙子,我叫你们看看你爷爷的厉害!”说罢,举起木棍砸向三人。 三人的肩上,背上,都被这几棍重重砸伤,他们咬着牙,一方面应付岳旭龙的重拳,另一方面拦住德老爷不断击打的木棍。被岳旭龙扔中太阳穴的男子站起来,恍惚中,眼角的余光看到桌面的啤酒瓶,他顺手就牵来一个,“我操你妈!”大喊一声后,使劲砸向岳旭龙的脑袋。 “啊!”阿丽大叫一声。啤酒瓶四分五裂。 岳旭龙重重倒下。 德老爷睁大眼睛,手中的木棍掉在地上。他单脚跪地,伸手托起岳旭龙的脑袋,微微摇晃他的身体,“阿龙!阿龙!” 四个混混当场就逃跑了。阿丽在一片慌乱中不知所措。 德老爷看到手上沾满的鲜血,朝阿丽大声令道:“快,快打急救中心的电话!” 阿丽匆忙走到柜台前拿起电话,摁下号码。 岳小晗晚一点才到食堂,已经饿得发慌。此时餐桌差不多都已坐上人,他从餐台前端起买来的午饭走到靠近门口唯一剩下的一张餐桌前,埋头吃起来,根本没闲工夫去理睬身旁进进出出的学生。 陈埕在餐台前接过餐盘转身一看,发现食堂里已经没有剩下的座位可以容纳自己。他一边往前走,一边看着还有没有剩余的空位,最后在门口一张餐桌上,看到一个男生坐在那里埋着头只顾自己吃饭,好像不太在意身边出现的人。心里这样想着,便朝他走过去。 陈埕把餐盘放在餐桌上,在对方对面左边的位置坐下,并尽量靠边坐,不想引起他的注意。 岳小晗稍稍抬头,斜着眼睛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眼睛瞪对方一下,“又不是瞎子,没看见这里已经有人。” 陈埕听到了。陈埕看着他,同样没好气地说:“这又不是你家的,我喜欢坐哪就坐哪,真是好笑!”然后想起了这个人好像也住在江南那边,因为在松江南路的公交车上碰见过好几次。 岳小晗瞥对方一眼,“懒得和女人吵,看了就讨厌!”说罢,随便扒几口饭,扔下筷子就离开了。 陈埕回头瞪着门外,自言自语道:“神经病,以为谁爱围着你?” 柏翌抱着篮球跑进食堂,看到陈埕一个人坐在门口的饭桌前。他拍拍陈埕的肩膀,“嘿!还没吃完?” 陈埕侧过脸只看他一眼,心情仍然有些烦躁,没有说话。 柏翌有些不服气,他举起篮球重重拍在地上,嘣一阵响亮的声音后,篮球重新弹回柏翌的手里。 陈埕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眼神向这边聚拢。他咬咬下嘴唇,在柏翌大腿上敲了一拳,看着他说:“别在这里面拍球,你是怕没人关注你是不是?” 柏翌翘着下巴,又将手里的篮球拍向地面,然后他接住篮球回应道:“知道说话了?不是装哑巴吗?”陈埕把头扭向一边,站起来就走出门外,饭也不吃了。 柏翌跟着他走出去。 柏翌一边追着陈埕一边解释着:“开个玩笑你还当真啦,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可不可以大方一点?” “我不喜欢太多人盯着我看,我讨厌那些眼神,那样会让我觉得好压抑,浑身不自在,不舒服!” “别人想看你就让他看呗,让别人看一眼你又不会少块肉?况且你怎么知道别人在看你,”柏翌呵呵笑起来,在这极不合适的时间点上,他又开起玩笑,装出一幅很难理解的表情,“你还真当自己是选美小姐啊?一天说别人看你,你凭什么以为别人是在看你,你自信心也太足了吧,你真觉得自己很好看?” 陈埕转身回头,厌烦地盯着柏翌,大声吼道:“滚你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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