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节亮沉默了，这可是他没想到的，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感到这问题的复杂了，想了一会后说：“这事是得想个万全之策，既然不好解决，不如先放一放，还是先谈生产吧。老洪，你看那个螺纹究竟是什么问题？” “这暂时还没找到原因。” “那天晚上于钢干的活说明了什么问题？” “两种情况，一是偶然碰巧，二是，当然也不排除尤艳琴已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我可记得她把刀卸下来放到工具箱里了。只要弄到那把车刀，问题就清楚了。” 洪化冶沉默了，工厂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他当然不会为了个人的面子而固执己见。他也明白，尤艳琴是在发私忿捉弄他，虽然她工艺编得好，但那是雕虫小技，至于那三台六角车床，确实出了大力，这说明在生产上他的确有过人之处。但这螺纹问题她不见得就已弄清了原因。如果有时间，他完全可以去组装厂看一下，但来去十几天，回来就晚了。唉，时间在没事时感到难以消磨，有事时竟真的用黄金也买不到！ 这几天申节亮心急如焚，他曾找过尤艳琴，想让她像拿出工艺那样痛快地拿出车刀。但这回却碰了钉子，尤艳琴就是那么一句话，最近家事厂事都太多，没顾上想这事。杜主任也对申节亮说，不要再多磨嘴皮子了，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申节亮想了一阵，终于悟出点门道，就说，“你们是夫唱妇随！好，咱们心照不宣，本体的事我不再多管了。”但想到尤艳琴迟迟不去技术科报到，可能是因了洪化冶的缘故。对于两个人的紧张关系，申节亮已是屡见不鲜，只是没顾上管。他不喜欢尤艳琴的偏激，也不欣赏洪化冶的意气用事。一个是领导，一个是普通工人，当然是洪化冶的责任大些。对洪化冶这样的老干部，用什么办法好呢，刚好出了技术问题，他本想以此为契机，解开这个疙瘩。却没想到竟这样出乎自己的预料，这事虽纯属误会，一下子却找不出理想的消除办法。因此，决定先解决技术问题，也就是那把关键的螺纹车刀。 洪化冶的思路却广得多，他皱着眉头说：“从我进厂那天起，加工公制螺纹的车刀就是那么个角度，不信她那把车刀就出了神？我到怀疑大秦拿回来的量具有问题。现在一些企业搞竞争，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申节亮叹口气说：“我去要过那把车刀，她一下子给了我好几把。你也会明白那都是些什么车刀，他并不全听我的！” “你是否再去动员一下杜主任，你说过的，枕边风最灵！”洪化冶点着烟，走到窗前，看着匆匆忙忙往厂里走的人们，心中暗暗着急。时间这么紧，不采取紧急措施，反而为一把车刀费唇舌，万一那把车刀解决不了问题，岂不误大事！唉！申节亮对尤艳琴过于信赖了。虽然和尤艳琴的事已解释清楚，可尤艳琴却并不知内情，弄不好还会再给他难堪，它不想再被卷进去，就说，“申书记，我这人是被吓怕了的，何维茜稀里糊涂地接了于钢给的工艺，被尤艳琴骂了个狗血淋头。我要再去关照她那把车刀，还不知落个什么后果。你做思想工作也算有名气了，这事还是你去吧，我甘拜下风。” 申节亮笑笑说：“这你知道，对技术工作我是外行，说不上几句就理屈词穷。办法还是由你想吧，目前这是解决问题的捷径。” 洪化冶无可奈何地说：“既是这样说，我尽力而为吧。”他喊过正在凉台上早练的何维茜说：“那晚是于钢干的活，尤艳琴的工具箱他也有钥匙，你叫他来一趟，我要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注意，千万别让尤艳琴知道。” 看何维茜走出门，申节亮感动地说：“这回何师傅可是全家上阵了！工厂有这么多人热心的操劳，哪有过不了的难关” 于钢走进门，见申节亮拿着喷壶在凉台上替何师傅浇花。他神态悠闲自在，就像园丁在花园中。听到门响，他头也没回地说：“何师傅，这盆八月菊开得真艳！它开在所有的秋菊之前，像是预告着收获季节即将来临，还真有点先行官的风度！” 于钢见几个人都没发现他的到来，就低声说：“申书记找我有事吗？” 申节亮猛地转过身，吃惊地说：“是你！看来是我判断失误。军事家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沉稳，倒像个文静的女孩子。” “我已不想当军事家了，那理想太不现实了。” 洪化冶用教训的口气说：“选择理想时不慎重，结果是盲目奋斗，到老也是一事无成！你还算聪明，懂得及时修正目标。” 申节亮称赞地说：“对对，任何理想都要顺从时势，时势造英雄嘛！至于相当军事家，如果在战争年代，这个理想就有实现的可能，有广阔的战场可为这种理想提供机会。现在可不同了，难道为了一个人的理想让人民再经历一场战乱？可怕又不现实！于钢这个弯子转得好，把精力用到生产上来。现在国家最需要的是科学技术人才！” 耿丽英走过来问：“茜茜咋没和你一块回来？” “本来是一块回来的，后来她又回去了，说是请教尤师傅一些技术问题。” “找她干啥？上次还没让她窝囊够！真不知犯了哪门子邪，一个大学生反倒低三下四的去求一个工人，也不怕别人笑话！” “能者为师嘛！”申节亮插了一句。 洪化冶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申节亮指指椅子对于钢说：“你先坐下，这次叫你来是想了解一下，那晚上加工螺纹的刀具是谁磨的？” “尤师傅磨的。” 洪化冶忙说：“能把经过谈一下吗？” “师傅开始用对刀板比着磨了几回，咋也干不出合格活，想了一会又去磨了一回，不知咋的干的活就合格了。” “你能把刀拿来让我看看吗？”洪化冶觉得，在刀具上突破比做尤艳琴的工作容易些。 “这……”于钢想了想说：“她虽然还没到技术科报到，可也算是技术科的人了，还是你亲自去找她要吧。” 申节亮见于钢为难，就说：“我看这样吧，下午于钢和师傅商量一下，再用那把车刀干些活，然后老洪带上工具车间的技术员去看一下，弄清问题到底出在哪？” 于钢刚要走，何维茜推开门，一阵风似的跑进来，脸儿笑得像三月的桃花，她对洪化冶说：“尤师傅同意收我当徒弟了！” 耿丽英不放心地说：“尤艳琴的思想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这里边怕又有什么弯弯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