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蓉两目柔情地看着于钢说:“你能用杂志上情人岛上的几十个字的信息改变廖方的命运,难道自己身临其境反倒无所措手足吗?” “你们俩还挺谈得来!”两人闻声回头,吉蓉欢快地说:“爸,你今天是最守时间的一次!” “我可不想在女儿的新朋友面前留个不守时的坏印象!” 于钢拘谨地喊了声:“吉县长。” 吉县长眼光很快地在于钢脸上扫过后,热情地说:“来,咱们坐下慢慢地谈。” 于钢在吉县长对面坐下,仔细看了一眼,吉县长有五十来岁,个头不高,黑瘦,发暗的眼圈显出睡眠不足。说的是粤语味很浓的普通话,于钢听起来很费劲。说了几句家常话后,吉县长看看表说:“按说你刚来,咱们又是初次见面,有些话该等以后再说。可这几天要外出开会,有些话还是先说为好。福基公司成立了一年多了,投资已达五百多万,可就是生产不出产品来。而阿方最近又做了个追加一百万元的预算报告,还压在我这里。实话实说,县上的财力有限,不尽快的干出产品是拖不起的!听阿方说你对机械加工经验很丰富,希望你帮阿方尽快把生产搞上去。你的职务已给你安排好了,月薪是三千元,不算太高。只要你能把工厂搞好,很快就能加薪;要是起色不大,不等三个月试工期满,就得被炒鱿鱼!特区特薪特殊制度,凭能力给报酬!” 吉蓉看了眼有些发愣的于钢,递给他一杯茶后推了一下吉县长的胳膊说:“爸,看你,人家刚来你就这么直通通的说话,总得有个适应过程嘛!” 吉县长叹口气对于钢说:“投这笔钱办实业,我是担了很大风险的!工厂办到如今这种样子,我很担心。阿方和阿珠对电器元件生产熟悉,对机械加工就差一些。我们这里不缺钱,只缺技术管理人才,听说你来了,我感到轻松了不少。” 虽然廖方在信中早已把话说清,但于钢仍感到脸上发烧,幸好吉县长没提出看文凭验职称,但于钢神态仍不自然。他想解释一下,但又不知廖方都向吉县长说了些什么,盲目一说怕闹出乱子来。又一想,这几年跟师父学的机械加工方面的知识,应付这种工厂的生产该不会太困难。何况吉县长又这么信赖,也不能让他失望,就说:“吉县长既然如此看重我,我自应加倍努力工作。只是还不知厂内具体情况,不敢表态,等我熟悉后,一定拟一份可行性报告给县长。” “那好,我有事先走了,让阿蓉先陪你到处去玩玩吧。” 于钢放下茶杯送吉县长出门回来后,突然想起海珠的叮嘱,千万不要忘记给吉县长敬一杯茶,怎么就忘了。再看吉蓉,正对着那杯茶发愣。 回到宿舍已是夕阳西下,于钢取出毛巾准备去冲凉。 卓华凑过来问:“于工,董事长和你很熟啊?” 于钢一边走一边说:“老战友啦!” 于钢冲完凉一进门,卓华就热情地说:“于工,咱们能住一室也算是缘分了,理应为你接风。我已和郎部长商量好,请你喝晚茶。” 于钢看了眼郎立欣,见他微笑着点头,心想:怎么这么多茶呀?难道他们也要谈生意?反正下了班以后也没地方可去,虽两人出去喝茶也好,游逛也好,打发时光吧,就说:“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先谢谢你们啦!” 饭馆坐落在一条小河沟上,竹做骨架,杉木皮为墙为盖,木板为地,板缝下潺潺流水清晰可见,真有一种返朴归真的原始气息。要是盖在大城市里,说不定会门厅若市。但在刚脱离贫困时间不长的一个小县城,人们对这种带有贫穷印记的建筑仍记忆犹新。大厅摆有五张桌子,后边是三个单间。三人走进一间,圆桌、圆凳、风扇、日光灯,到也简朴清净。窗外绿竹婆娑摇曳,鸟雀啾啾,于钢叹道:“这乡村小店还真有一番风味!” 郎立欣说:“特区人爱讲排场,动辄高级酒楼,星级宾馆。其实,花钱买豪华,不如省钱得清净!” 酒菜上齐,三人边说边吃。 郎立欣问道:“于工,从事的什么专业?” “机械加工。” “刚好对口,目前公司缺的就是这方面的人才!” “郎部长是什么专业” 卓华插嘴说:“他呀,铸造专业,那几台破压铸机和射芯机的模具全是他设计的,也是他指挥修好投入使用的。可机加车间把活干废了,却推说是铸造毛坯有毛病。董事长又专听那个外行经理的,卓老就只有倒憋气了。” 于钢端杯喝了口酒,觉得香气扑鼻,拿起酒瓶见是贵州醇酒,觉得两人很看重自己,就说:“乡村小饮,买这么名贵的酒,真是太破费了!” 郎立欣微微一笑说:“看不出,于工对酒还是个行家。这酒对打工仔是高档了些,但比起阔佬们动则一瓶上千元的酒来说,挡次又太低了。” 卓华也说:“有次我和郎部长逛县城,看到一瓶金皇马爹利酒,你猜多少钱?一万三千三!” 于钢长叹一声说:“他奶奶的,两年的工资也买不了一瓶酒!” 郎立欣说:“那是内地,在这一年工资买瓶酒倒也够,只是钱不好挣啊!” “你有职称,又有能力,应该说挣钱如探囊取物!又何言钱难挣?”于钢说这话不只是恭维,头回出来打工,虽然有老战友坐镇,但吉县长的口气也已明显显露出,如不能很快扭转当前局面,怕也是高薪难挣。想到此,心中就有些着急地问,“郎部长在公司也干了一段时间了,生产中存在的问题,一定也知道的不少,能否先向我介绍一下?” 郎立欣喝了几杯酒,脸已有些发红,他长叹口气,似有无限苦衷,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卓华有些愤愤地说:“朗部长吃亏就吃在嘴上,人家是干一分吹成十分,他是干十分说不出一分!其实公司的问题很简单,小人当道,鸡犬升天!你没看那技术部经理,机加车间主任,自己没本事,还忌贤妒能,排除异己,连董事长都被架空了。” 郎立欣制止道:“小卓,你有些片面了,董事长人虽精明,却有点隔行。韩经理是高级工程师,又当过设计所副所长,董事长不靠他靠谁?” 卓华说:“其实靠谁不靠谁到也无所厚非,我看姓韩的是不学无术,徒有虚名而已。要不然放着有许多特权的研究所长不当,跑这来当打工仔,不是太掉价了吗?” 郎立欣制止住卓华,走出门看了看回来,长出口气说:“小卓,你酒喝得有点多了。饭馆内人杂,当心传到韩易升耳中炒你的鱿鱼!” 卓华笑嘻嘻地说:“这我倒不担心,行政上我不属他管。我倒担心你,露了几手,可以说已成了出头鸟。一但那伙人认为离了你也能行时,你就是他的下一个清理对象!” 于钢一杯酒喝了一半停住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郎立欣愤然地说:“我已眼见几个在机械加工上有一定水平的技术人员,被莫名其妙地炒了鱿鱼。轮到我又有什么奇怪的。要不人都说,咱们公司写字楼内是武大郎开店,高的进不来。” 于钢已有些恼怒了,气哼哼地说:“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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