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选内地合资厂的事，廖方经过反复思考，也和麦尔登分析了几回，觉得有个熟悉情况的于钢，生产特长也对口，与红光厂合作还是可以考虑的。但每次征求于钢的意见，他总是反对，听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廖方觉得于钢因个人感情的事赌气离开红光厂，对红光厂有了一定的偏见，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为了慎重起见，和麦尔登商量过后，他决定亲自去一趟红光厂，实地考察过后再做决定。 厂内的生产订单，已接近尾声，申节亮到部里开会还没回来，他还能再弄来产品订单吗？尤艳琴坐在办公桌前发呆，电话铃响了，她拿起话筒，是门卫打来的，说是于钢的战友代于钢来看望尤师傅。尤艳琴放下电话，来到厂门前，一辆扑满灰尘的小轿车前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见到尤艳琴，忙迎过来热情地说：“尤师傅，我是于钢的战友廖方，有事路过此地，受于钢之托，特来探望尤师傅，另外还给尤师傅准备了一些礼物……” 尤艳琴见人们用奇异的眼光往这边看，就低声说：“廖先生远路而来，还是先到家中里去，有啥话坐下慢慢说。” 小厂本不大，轻易也没外人来，突然来了个开小汽车的广东人，消息自然传播的很快，杜主任急急忙忙地跑到厂门前。尤艳琴正要往车里坐，见老杜跑过来，就对他说：“于钢让他的战友来看咱们，你去市场买点菜，一会好待客。” 进屋坐下，廖方取出手机准备给家里打电话报个平安，尤艳琴忙说：“我们这没信号，手机在这没用。” “不好意思，你们家的座机在那，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尤艳琴端过一杯茶，递给廖方说：“我们这的人很少和外面联系，家里也就没装电话。申书记家的电话能打外线，一会我带你去他家打。” 想不到这里竟是如此的闭塞，廖方心里有点发凉。同时也想到了于钢不想选红光厂合资，看来不全是因个人恩怨了。但既然来了，就要全面的了解一下，不行再选别家。 见老杜买菜回来，尤艳琴下厨房忙活着炒了几个菜，几个人围桌而坐，老杜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厂小卖部好酒都卖光了，就剩这种低度墨瓶西凤酒，不知廖先生喝得惯不。” 廖方笑笑说：“我来时于钢说，杜主任平时爱喝酒，特地为杜主任带了几瓶洋酒，杜主任不如开一瓶尝尝新鲜。” 听说有洋酒，杜主任立即来了精神。 见廖方要去取酒，小宝忙说：“我去拿。”说着就进里屋，从廖方带来的一堆礼物中，找出几瓶酒问，“这有几个牌子的，喝哪个？” 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是老杜反应快，就说：“儿子，报上名来。” “一共四瓶，人头马，马爹利，拿破仑，法兰西。” 其它的名字老杜没听说过，电视广告上最经常说的一句广告词是人头马一开，好事全来，老杜对酒名特敏感，当时就牢牢记住了，顺口就是一句，人头马一开，好事全来。就喝人头马。” 廖方夸奖地说：“尤师傅教子有方，小宝小小年纪，这英语就学得不错了。”说着开瓶给两人斟满杯，端起酒杯说：“于钢刚到我那里时，也要的是人头马酒，说的话和杜主任一摸一样。我代于钢敬二老一杯！” 杜主任一杯酒下肚，巴砸巴咂嘴说：“这酒味咋怪怪的？” 尤雅琴看看酒瓶说：“人头马，一瓶得五六百吧？” 杜主任吃惊地说：“这么贵呀！这于钢在那边一个月挣多少钱哪” 吃过饭，尤艳琴问廖方：“你有车，很方便，为什么没带于钢一起来？” “他现在是一个公司的总经理，很忙，一时离不开。尤师傅，我这次来不全为私事，还有件公事需要尤师傅帮忙。” 听说公事，尤艳琴看着廖方问：“与红光厂有关吗？” “我这有一个产品，还有一笔国外投资，想找一家合适的企业合资生产。听于钢说过，红光厂是以机械制造为主的企业，就来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杜主任高兴地说：“那你算找对门了，这个厂别看小，可是小而全。这三线军工，当时可是为了打大仗而建的，设备精良，技术力量雄厚，没有干不了的产品。” 尤艳琴心中也是一阵激动，想不到机会竟会从天而降。同时她也听出，廖方也并没有说一定要在这里投资，此次大概是路过这里，顺便考察一下，得想个什么办法把他留住，最起码也得让他进厂实地看一看。但又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技术科长，没有做决定的权力，申书记开会没回来，洪化冶虽然是厂长，但人太死板，这事恐怕他应付不了。但眼下也只有通过他才行，就对小宝说：“去喊你洪伯来咱家一趟，就说是公事。” 洪化冶进门，和廖方寒暄了几句，就转入正题地问：“你准备投多少钱？” “大概有五百来万人民币吧。” 尤艳琴见洪化冶什么都没问明白，就直通通的谈到投资的事，怕他把事情弄砸了，就几忙扯了几下他的衣角。 洪化冶这阵却在想着廖方能拿出多少钱，他好安排怎么花这些钱，听到有五百多万，就说：“是不少，那廖先生打算是么时候把钱打过来？” 如果说打不出电话，只是个小问题的话，这个一厂之长的洪化冶，八字还没一撇就要钱，口气还那么大，倒好像我的钱花不出去，到这来求他帮我花来了。怪不得于钢不愿让我向红光厂投资，看来他早已把红光厂的领导水平看透了。廖方本想不阴不阳的给洪化冶撂上两句扭头就走，可又害怕弄得尤艳琴心里不痛快，她毕竟是于钢的师傅。见洪化冶还眼巴巴的等着回话，就微微一笑说，“洪厂长话没听清，我是想对一个项目投资，但并没说要向贵厂投资，至于打钱的事，那也得等签了合同后才讨论的事情。 洪化冶有些着急地问：“那咱们什么时候签合同啊？” 廖方见洪化冶就不是能合作的料，就说：“等我回去和其他股东们商量后再回复你吧。” 尤艳琴没想到洪化冶对外打交道竟这么无知，不由得暗暗叫苦，心想着，看来这回好事要让这个老夫子给彻底搅黄了，但她又不甘心。送走了洪化冶，她对已准备告辞的廖方说：“廖先生，让你见笑了。洪厂长一直是搞技术工作的，平时很少外出，对外面的市场经济了解甚少，说话自然有欠缺的地方，请廖先生多多包涵。” 廖方摇摇头说：“把工厂交给这种人管理，你们的上级领导就能放心？” 尤艳琴解释说：“廖先生对我们这种企业的体制了解得不多，我们有着很细致的分工，洪厂长主要是管生产技术的，你要是和他商讨技术问题，他是会让你满意的。要谈到行政管理，他就差得很远了。” “那行政主管是谁” “申书记，他去部里开会去了，也就是这一两天就回来。我想你出来一趟，也不会在乎这一两天时间。我看出来了，你不光是替于钢来看望我的，一定是在为投资物色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一会我带你进厂看看现场，你也好有个初步的印象，回来你还得给我说说，于钢这一年多在你那里干得怎么样？我还挺挂念他的。” 廖方想到，反正也来了，看看也好，要是那个申书记也和这位洪厂长差不多，那也只好放弃了，就随尤艳琴进厂去了。 进到车间里，一排排机床排列整齐，一个个零件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容器盘里，容器盘排列整齐的摆放在机床边，生产工人一个个忙而不乱地工作着，廖方不由得惊叹道：“怪不得于钢能把一个乱糟糟的车间，一下子就摆弄得井然有序！看来这国有企业的干部对外交际能力虽不怎样，这内部管理上还真有水平。生产车间看完，廖方还想看看办公楼，尤艳琴说：“明天等申书记回来让他带你看吧，咱们还是回去说说于钢的事吧。” 尤艳琴急忙跑到申书记家中要通电话，向申书记简要的汇报了一下廖方来厂，以及和洪化冶谈话的情况。不料申书记竟激动的在电话里连喊三声“天不灭曹！”并以命令的口气说，无论如何也要把廖方留住，并提醒说，留不住廖方，红光厂就是死路一条，我这就买机票飞回去。尤艳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从申书记的口气中听出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急急忙忙的回到家中。看时间还早，就和廖方扯起了于钢的事。 廖方说：“这次见到于钢，发现他心情一直不太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愿说。我看他一准是受了什么委屈，赌气离去的。” 尤艳琴取出于钢留下的信递给廖方说：“他在这一直干得好好的，但自从恋上了何维茜……唉，于钢太痴情了，思想也太单纯了，一场单相思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