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钢按朱月彤约定的时间到了地方,他知道八成又是为了麦尔登的事。他弄不明白麦尔登为什么对他如此感兴趣,不论是技术情报、资金或官方关系他一概没有,可以说是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这个美国佬这次准是看花了眼。 朱月彤已站在饭店门前等候,她今天穿了身蓝碎花连衣裙,肩挎一只小巧的挎包,面部轻施脂粉,淡抹朱唇,弯眉秀目,圆脸含笑,露出几分少女的妩媚与浪漫。 于钢走向前,用不太熟练的广东话说:”哇,好靓!“ 朱月彤手臂向二楼一扬说:”我想于总经理的眼光是很高的,能得到你的赞美真是不胜荣幸!“ 于钢一直对总经理的称呼听着不顺耳。当然在公司内是不得已,私下交往他就喜欢别人喊他的名字,他跟在朱月彤身边向楼上走着说:“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你还是喊我阿钢好了。” 朱月彤看了眼于钢,眼睛挑逗地往上一扬说:“那可有点太亲密了!” 于钢脸红了,笑笑不再说了。 坐到一张桌前,侍应小姐走过来放下两只茶杯斟满茶,又放下一张单走了。 于钢向周围看了几眼问:“麦尔登没来?” “他与你有约会?” “我想他一准又要谈那笔生意。” 朱月彤把椅子往于钢近旁拉拉轻声说:“我们虽签有雇佣合同,但我的私生活他无权干涉,只要我不误他的事,我有充分的自由。他回美国去了。” 知道不是谈那些乏味的投资问题,于钢长出了口气,但转念又一想,既然不是谈麦尔登的事,那约我来干啥?想和我拍拖?我一个穷打工的,有那么大的魅力吗? 一辆食品车推过来,朱月彤取过几样,把一盘荷叶包着的糯米糕放到于钢面前,试探地问:“看来你对现在的工作不太满意?” 于钢长叹口气,剥开荷叶,用竹签挑起那团乒乓球大小的糯米糕慢慢咬了一口,品着味,见朱月彤还在等着他回答,就说:“么说呢,工钱给的是不低,一个月够我在内地挣上半年。只是这打工仔的生活,总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每当我端起饭碗就会想到那些沿门乞讨的乞丐。” 于钢最近已多少猜到一些廖方让他来此的目地。我一个小工人当了总经理,真是一步登天了。不过,连我对这种犹如吃舍饭的打工仔生活都会产生反感,他一个腰缠万贯的阔老板如何受得了?这小子拉我当替死鬼啦!难怪常听人说,打工仔总是在换老板。 朱月彤用理解的口气说:“当然,对一贯以主人自居的国营厂工人来说,打工仔三个字是有点太冷酷了。所以有远大理想的人以打工仔为基础,积累到一定的资金就自己当老板。” 于钢吃惊地说:“看不出你还野心勃勃啊!” “难道你就甘心当一辈子打工仔?” 于钢叹口气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心不足想登天,谈何容易!即使有了资金,没有产品也白搭。这我可比你清楚,内地好多国营厂啥都不缺,就是无活可干,弄得连工资都发不出去!” “要是有人出资金和产品,咱们与他合作办厂怎么样?” 于钢以为朱月彤在开玩笑,就问:“你有多少钱?” “二十万。!” 于钢暗叫一声:“乖乖,看不出还是个阔小姐!”就说,“那你还可以,我可不行。本人一文不名,到那都是穷打工仔一个!别看我才来特区几个月,已感到老板不论男女都让人感到压抑。你还是和麦尔登合伙当老板吧,我可不想沾那个边。” 朱月彤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轻声说:“其实你很有钱?” “是的,一月三千,一年能存三万,七年就能撵上你。不过到那时麦尔登的产品怕早被淘汰了!” “你的确了解得太少,像福基公司那种规模的厂家,总经理的年薪起码十万。看来廖方并没给你多大好处!” 于钢解释说:“这我了解,他虽然身为董事长,但却不掌大权,大事得吉县长说了算。如今公司还没效益,三千已不错了。” “听说你在和阿蓉拍拖?” “笑话!县长的千金,又是个大学文凭,我一个穷打工仔那能高攀得起!” “那杨秋枫总可以了?” “小市民习气太浓厚了。” “那你理想中的姑娘是什么样子?” “我说不上来。” “你一准谈过恋爱!” “你怎么知道?” “心中有了偶像自然不会再看上别人。如果我没猜错,在情场上你并不顺利。” 于钢神情黯然地低下头说:“别说了,我不想再听到这些。” 朱月彤同情的说:“不必悲伤,有所失必有所得,只要把握住机会。” “你是说我还没把握住机会?我如今月薪三千,又是一厂之主管,这是我原来做梦都想不到的!” 朱月彤不屑地说:“当打工仔挣的钱再多也是死钱。而且,一旦失去了工作就会坐吃山空!” 于钢心动了一下,暗想:“看不出她到比我有见识。她今天约我出来闭口不谈麦尔登的事,难道真的是白请我不成?别是想和我拍拖!一个吉蓉到现在关系仍不明朗,另一个杨秋枫粘乎乎地甩不脱,再来一个朱月彤,真让人难以招架了。这个朱月彤住则高级宾馆,吃则山珍海味,英语说得流利顺畅,看来学历也不会太低。我这土包子还是敬而远之为好。又一想,既然赴人之约,好坏也得应酬一番,权当逢场作戏吧,收起心中酸甜苦辣的回忆说:“当老板除了有钱,还得劳神,太辛苦了!还是当个打工仔的好。” “那还年轻,人也很聪明,干事也很有魄力,不该这么浑浑噩噩地活下去。” “请问朱小姐,我该怎么个活法?” “干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咱们合伙当老板。” 于钢暗出了一口气,庆幸自己从感情的漩涡中脱身得快,就说:“有麦尔登作后盾,你会一帆风顺的!我还是免了吧” “如果是那样,我还不是为别人打工,有什么意思。” “想自己干?” “对。” “你大概还不清楚,搞机械制造,可不像经商,摆个地摊,弄个小店,三万两万的就可开张。据我所知,没个三五十万的连个体小厂都办不起来。” “所以我才找你帮忙。” 于钢挠挠后脑勺说:“不瞒你说,我是真正的无产阶级。除了这个人外,一无所有!” “其实我也比你强不了多少。” “那咱们俩不是在空口说白话吗?” “只要你愿意合作,就有办法。” 于钢看朱月彤不像开玩笑,但绝不相信她能弄到那么多钱。在特区混了几年,或许她还有别的门路,真要是那样,到不妨试试。又一想,听说特区一些厂经常出现互挖技术人员的事,别是麦尔登见无法插足福基公司,让朱月彤用美人计来挖我走,弄得福基公司再回到原来的水平,他好乘虚而入。等他达到目的后,再一脚把我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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