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奇和刘兰兰拿着饭盆,走向食堂。 刘兰兰:“今天好象心情不错嘛。麻烦都解决了?” 马奇不置可否地笑笑。 刘兰兰:“我说,那个小砖楼里的神秘客人一定是个女孩子吧?” 马奇欲辩解。 刘兰兰:“别解释,越描越黑。我还不了解你吗?” 马奇:“那是,红颜知己嘛。” 午饭时间,广播里放着当时最流行的刘文正的歌《迟到》。 马奇与刘兰兰打好了饭菜一起坐到一处较干净的地方,没吃两口,毫不经意之间,一道残酷的景象出现在马奇面前。 丁小丽半跪着用毛刷刷洗碗池上的积垢,正好有两个潇洒的学生将大半碗剩菜饭倒进池里,其神气将丁小丽映托得就像一只贱狗。特别是有一块面条溅到丁小丽脸上时,马奇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刘兰兰用余光沿着马奇有可能看得到方向瞄了一下,问马奇:“那就是你说的那个天外来客?” “我们走吧。” “你怎么会有这副表情?”刘兰兰发现了问题。 “我有什么表情?” “会引起误会的!先生!” “引起什么误会?” 女人也许不该有耸肩,刘兰兰这会儿偏偏耸了耸肩,而且把马奇耸得挺难受。 “你成不了大艺术家!”马奇说得很残忍。 “是吗?” “是的!” “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为别人的苦难激动!” 刘兰兰明白了马奇的所指,脸色一变:“是吗?我看你倒是激动得不轻了!” 马奇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什么需要避讳,手指着刚刚转过身去的丁小丽:“你看!差不多都是十八岁吧?有人上大学,所谓天之骄子,有人就只能够爬在地上刷污垢。” “别多情了,这没有什么。我下放在农村泥田里的时候比她惨!” “是啊,一些人与另一些人之间的命运竟会这样的不同!” 刘兰兰再次注视丁小丽时,忽然发现了丁小丽的后颈,眼睛一亮叫了起来:“你错了!这个女孩的命运并不坏!” “哦?你有什么高见?” “别忘了我的专业可是专门看人的!” “是嘛”马奇收碗起身,向垃圾箱走去。 丁小丽是在将污秽倒进垃圾桶时发现马奇的,深深的自卑让她无法抬头,尽管马奇已经在坦然地叫她:“哎,小丁。” 丁小丽不打算理会马奇,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埋下头去,干活!干活!就这一瞬间所表现出来的自卑、不屈、执拗等等丰富的精神内涵着实让刘兰兰激动起来!她本能地将饭盒做托子,掏出素描本和笔,写起生来。 “你干什么?”马奇回到座位边来。 刘兰兰充耳不闻,一边写生一边赞叹:“太本真了!太丰富了!让她到我们系去当模特吧!” “别胡扯。”马奇阻止刘兰兰:“乱画什么呀!别作践人好不好!” “站开,咦——?你怎么啦?脸红什么?怎么?你不会是爱上天外来客了吧?”刘兰兰略带讥讽地叫道。 “不要胡说八道!”马奇似乎是蒙受了什么耻辱似的。 “是吗,胡说八道?”刘兰兰一声冷笑,“哦!你的所谓独身无爱的伟大思想原来也是个幌子!”说罢结束素描扬长而去。 马奇没有理会刘兰兰而是坚决地叫了丁小丽,只是一时紧张,名字竟然没有叫出来:“那个——丁——什么?” 丁小丽无可回避,脖子都红了。 马奇跨上一步,邀请道:“有空到我家去玩。” 在看着丁小丽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之后,马奇才转身去追已经走出门外的刘兰兰。 刘文正的歌还在执着的唱着:“直到有一天,你心里有个她,你会明白我的感觉,爱要真诚,不能分享,哦!对你说声抱歉” 这是一条稍微有点斜坡的道路。马奇撵上刘兰兰边走边说:“你少胡说八道。爱,早已和我这种人无缘了!” 刘兰兰突然叹了口气:“唉,你知道什么叫缘?” 马奇望望天边的寒云,岔开了话题:“天冷了,你屋子暖和吧?” “我的屋子当然暖和!我说,你倒是真的应该去关心一下破砖楼里的天外来客冷不冷。”刘兰兰似乎又变得大气起来。 马奇一听,脸色比天还要阴沉。 陈晨、戴眼镜的女孩等好几个班上的学生夹着书籍,迎面走来,看见马奇都热情恭敬地跟他打招呼,马奇莫名其妙地挥了一下手,置若罔闻。 课后的教室,空无一人。丁小丽蹑手蹑脚走了进来,环顾了一下四周,选了一张课桌坐下,摊开纸笔写信。 丁小丽特意选择在大学的教室里给母亲写了第一封信,说自己现在在大学里找到了一份工作,当然没有说是什么工作,顺便探探母亲的口风,以决定自己是否回家过年。为了确保自己能够收到回信,也为了避讳食堂,丁小丽留的是马奇的地址。 晚自习的学生纷纷进教室,安静地坐下看书写作业,丁小丽抬起头来,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浓浓的书香气息,脸上浮出陶醉的笑意。 陈晨走进教室,一眼看见他过去的学生,情不自禁地大叫一声:“丁小丽!”嘿嘿直乐,疑在梦里。 教室里自习的学生纷纷对他投来不满的目光,陈晨自知莽撞,悄悄地坐到丁小丽身边。 压低了声音:“真的是你呀?老家那边都传说你跑掉了!太好了!你很聪明,也有勇气!我说过的,你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会有出息的!大学里机会多,想办法再念个书……” 这时,带眼镜的女生从后边掠上来,脸不转,头不回,朝陈晨扔过来一句:“陈晨,叫你占的座位呢?”。 陈晨连忙慌张地辞别丁小丽跟了上去。 丁小丽听见他向带眼镜的女生解释:“是我原来在乡下当民办教师时的学生。”又听见那女生神气活现反问了一句:“是吗?你乡下的女学生还真不少嘛?” 丁小丽觉得有一点什么不对劲,但此时此刻也无心过问了。不料那戴眼镜的女生却向她走来,用明显不友好的语气冲着她:“喂!这是我们历史系的自修教室,你是哪个系的?” “哪个系?”丁小丽被问得一脸茫然。 陈晨连忙过来大圆场;“好了好了,那边有空座。” 戴眼镜的女生见陈晨有袒护丁小丽之意,更加不依不饶了:“我说,你到底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你的校徽呢?” 周围几个学生已经放下书,向丁小丽这边看来,每个人胸前都骄傲地别着白底红字的校徽。 丁小丽的脸红了,收起纸笔起身,强作镇静地向教室外走去。 戴眼镜的女生还不依不饶地:“怎么什么人都有?冒充大学生,找感觉呢!” 丁小丽再也维持不住镇定,在教室的走廊里拔腿狂奔。 丁小丽一个人在狠命地刷着水池。 司务长像一只猎狗一样出现在小丽的工作区内,将小丽的工作仔细地检查,脸上的赞赏也就越来越浓了。 “丁小丽!下班了。”司务长叫得亲热。 丁小丽好象没听见似的还在狠命刷着。 司务长上前拉住了她:“哎,停下来歇歇。累不累?” 丁小丽抬起头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不累!” “你来多久了?” “四个月!” “寒假回家吗?” 丁小丽被问得有点伤心:“还不知道,等妈妈回信呢。” “下学期还干吗?” “干!” “我给安排一个有点文化的活干吧,你的学历是?” “初中。” “足够了。我让你卖饭票。” “卖饭票?” “对呀,卖饭票,活不就轻了吗?也干净。只是工资要少点。” “我还干这个,行吗?”看来丁小丽没有领情。 “为什么?” “我想多挣点钱。” “家里很困难?”司务长一脸同情。 “我想攒钱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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