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支船靠近了水亭,将船都缆好了,众人纷纷上了那架在水里的木头搭建而成的桥。入到酒店水亭之中,众人挑选了一个雅间,雅间里放着红油桌凳。 众人进了里面坐定了,阮小七是个性子跳脱的的人,他等不及于是就叫小二先打一桶酒过来。很快店小二就提着一桶酒给放在了桌子上。 阮小七将酒给打开,挨个给众人的碗里倒满酒,然后对吴用道:“先生许久未来,我敬先生一杯!” 吴用笑着举起酒碗与阮小七喝了一碗,这个时候阮小二开口道:“小七你也忒急了些,我们还没点菜呢,来,先生您看什么好吃,点就行了,千万别跟我们兄弟三个客气。” 吴用闻言微微一笑,他拿过小二手里的菜单开始点起了菜。吴用点菜都是些贵的东西,听得阮小二一阵肉疼。 在吴用点了八个菜之后终于停了下来,本来以为吴用已经点够了,谁想他又对小二问道:“小二,你们这店里可有什么特色招牌菜么?” 那小二闻言回答道:“客官,本店的招牌菜是雪花黄牛糕。这菜以上好的黄牛肉制作而成,口感真是滑而不腻,客人吃了都说好。” 阮小二听听到这里脸色黑成一片,他也知道这道菜,只是这菜可不便宜,光这一道菜就要五两银子。 阮家兄弟现在是一个比一个穷,他们祈祷吴用千万别点这道菜,谁想吴用却说道:“既然好,那就给我来两盘。” 吴用的话一出口,阮家三兄弟不由暗自嘬着牙花子,此刻三兄弟互相对视一眼,这顿饭是他们请吴用,所以费用都由他们出,如果随便点些,凭着他们的面子多少还能赊欠一下,可是如今吴用这架势,这顿饭一看就不下二十两了,就算是把他们三个卖了也不值二十两啊。 这三兄弟的表情吴用自然都偷偷看在眼中,他心中笑了起来,管你什么英雄好汉,没钱终究都是英雄气短。 随着吴用点完了菜,他让店小二下去了,而阮家三兄弟此刻一个个如丧考妣,吴用明知故问道:“我说你们三个没事吧,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吴用这样一说,阮家三兄弟急忙摆手说道:“没事,没事,我们就是许久没喝过酒了,乍闻之下,有些上头。” 三阮可不敢让吴用看出他们囊中羞涩,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阮家三兄弟此刻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了,既然吴用已经点了,那么他们硬着头皮吃完便是,至于结账的事,到时候再说, 这三兄弟就是心大,想明白这点之后,三人的脸色终于恢复了,只见阮小五又敬吴用道:“先生,许久不见,只能让你在这里凑乎吃些,您可千万别见笑哈!” 吴用本意也不是来吃饭的,他看着阮家兄弟这么快就恢复了正常,心里对三人的豁达也比较满意,他与阮小五碰了一下杯说道:“不打紧,我就感觉挺好了。” 很快热菜已经好了,店里的伙计将这些菜一盘盘端上来,众人看这些菜果然都是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那招牌的雪花黄牛肉,更是一绝。 那雪花黄牛肉被切成一块块方糕大小,上面一层白花花的冰糖,如同雪花一般。 菜上齐了,伙计下去了,而阮小二对吴用与何子期说道:“好了,菜都齐了,来都别客气,我们开吃吧。” 当下何子期用筷子夹了一块雪花黄牛肉吃了起来,这道菜不愧是这水阁里的招牌菜,入口之后香气四溢,甘甜可口,真是绝配。 就在何子期准备吃第二口菜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只见那三阮兄弟简直就如三个饿死鬼一般,风卷残云般狼吞虎咽,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这三人竟然把桌子上的菜消灭的所剩无几了。 何子期有些尴尬,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吃法。客人还没吃呢,这三位却是把这菜都给吃光了。不过这也怪不得三阮,这三兄弟自从丢了打鱼的营生之后,已经好久没这样大碗喝酒大碗吃肉了。 何子期见三人这种吃法,他望向吴用。而吴用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般模样,他连筷子都没动。何子期见吴用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他索性也和吴用一样放下了筷子。 二人就那样看着阮家三兄弟狼餐虎食,或许是感觉到二人的目光,亦或者是吃饱了,阮小五抬头抹了一把嘴巴子问吴用道:“对了,先生今日怎么有空到我们这石碣村呢?” 不等吴用开口,那边吃饱喝足的阮小二已经打着饱嗝开口说了起来,“先生如今在一个大财主家里做教书先生。他今天来是因为财主家办宴席,想买十几条金色大鲤鱼用。” 阮小二说完这句话之后,阮小五不由面露难色,而阮小七则捏着筷子说道:“这要是以前吗,先生就算要三五十条,我们兄弟也能给你弄来。只是现在么,恐怕我们一条都弄不来啊!” “哦?这是怎么回事?”吴用自然知道原因,不过他还是明知故问道:“你们兄弟三个武艺和水性都是上上之选,怎么如今连鱼都打不到了?莫非是改行不做这营生了?” 吴用话音一落,阮小五便叹息一声说道:“先生你有所不知,这事说来话长,我们也懒得提他,算了不说了,一说我就来气,还是喝酒喝酒!”阮小五说着便举起酒盏喝起酒来。 吴用看着兄弟三人的落魄模样,他们三人越是落魄,吴用就越有把握,只见他在一旁用话挤兑道:“我这次来可是带了定钱来的,只要你们能弄来鱼,我那位东家可是愿意花大价钱买的。” 三兄弟没有说话,只是摇头叹息,几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眼看看水亭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吴用看了一眼天色,心想今夜看来是走不了了,就在吴用想到这里的时候。阮小二果然开口说道:“二位,今日天色已经晚了,二位也别走了,今夜就在我家住一晚,明日再说这些事吧。” “如此也好,小生来这里走一趟也不容易,正好今天你们难得聚在一起。今晚咱们就同醉一场,喝个痛快!” “好!喝他个痛快!”阮小五附和着,此刻三人只喝了一桶酒,以三人的酒量这些酒自然没事,而吴用也不敢一直让三人喝,毕竟三人还得划船呢。为了安全,吴用是不支持他们醉酒划船。 当下他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盘子里也没有什么东西了,酒也见底了,众人起身下了亭子,来到柜台前,吴用直接掏出一袋子银子丢了过去说道:“剩下的钱,再给我来两只鸡,三桶酒带走!” 本来这阮家三兄弟正为结账发愁,他们没想到吴用直接去结账了,阮小二急忙上前道:“先生不用你掏钱,你原来是客,这顿本应该是我兄弟三人请你,这样也算我们略尽地主之谊……” 吴用见阮小二如此说,他回头看了一眼三人,他摇摇头说道:“行了,二郎你们和我不必在意这些。再说了看看你们三位,真让你们掏钱,你们能掏出来么!” 听到吴用的话,阮家三兄弟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的穿着,三人不由都有些脸红了。最后还阮小七开口说道:“既然先生都这样说了,我们就都听先生安排了。” “还是七郎性直爽快。”吴用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此刻店里已经拿了两只鸡和三桶酒出来,吴用让他们直接给放到了船上。 买好了这些东西后,五个到了水亭外面,上了船解了缆索,他们朝着阮小二的家中划去。 一路上几人闲聊着,没多久众人便回到了阮小二的家门前,阮氏兄弟将船缆在桩上,请吴用与何子期一起上岸进了家里面。 阮小五提着酒肉,五个人一齐都到阮小二家中后面的院子里坐下,此刻天色已经黑了,阮小二点了灯来。 放了一张桌子,酒肉也都搬来摆在桌上,一切准备妥当,众人又开始喝酒,这一次众人可以敞开了喝。 吴用先是提了一杯,然后他放下酒杯又旧事重提,提起买鱼的事来,他不死心的问道:“三位兄弟,你们真的不能给我弄几条金色大鲤鱼么?毕竟我可是在东家那里夸下海口了,如果我空着手回去,面子上也不好看啊!” 阮小二闻言,他放下酒盏叹息一声说道:“先生,这个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实不相瞒,这金色大鲤鱼只有梁山泊才有,以前我们打的那些鱼都是去梁山泊弄来的!” 吴用听了之后,他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正闷头喝酒的何子期,此刻何子期可不敢说话,他现在可生怕三人知道他梁山的身份。 何子期如同鸵鸟一般埋着头不敢言语,而吴用则继续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不再去梁山泊弄些,这样我回去也好有个交代不是的。” 吴用这不说梁山泊还好,一说起梁山泊阮小二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难看了,他连连叹气道:“唉,别提了。” 见阮小二如此模样,吴用假装关心问道:“二哥为何叹气?莫非小生说错什么话了么?” 说着吴用便露出一副羞愧自责的表情,那阮小五见了急忙解释道:“先生不干你事。其实是这样,以前这梁山泊是我们的衣食饭碗,只是如今我们已经不敢去了!” 来了!吴用听到这里心中暗暗高兴,他等的就是这些话,于是他立刻跟着问道:“怎么不敢去了?难道是官府不让去那里打鱼了?” “官府?先生您真看的起他们,就那帮吃软饭的东西可不敢去梁山泊禁渔!”阮小五拍着大腿,似乎对官府的那些人有很大的意见。 这也难怪,毕竟如今的官府除了鱼肉百姓以外,几乎什么正经事都做不出来了。而这个时候,一旁的阮小七插言说道:“先生这梁山泊之所以叫梁山泊是因为这水泊中间有座梁山,而如今这梁山之上盘踞着一伙强人,先生想必也听过这些人吧!” “自然听过。听说如今梁山强人人马众多,打家劫舍,可是这和你们打不打鱼又有什么关系呢?”吴用一边说着心里却笑起来,他何止听过,这桌子边上不就还坐着一个梁山强人么! 阮小七见吴用听过梁山的名字,他也没察觉到吴用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只见是他继续说道:“以前我们与梁山的人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在水泊里打鱼为生,他们在路上劫掠行人,大家各走各路,各自发财。但是不知道最近这帮人怎么了,他们这些人竟然不让周围的渔民去水泊里打鱼了。” 阮小七说到这里喝了一口酒,而阮小二则接着说道:“先生想必也知道,这梁山上的那伙强人有三个寨主,大寨主白衣秀士王伦。二寨主摸着天杜迁,三寨主云里金刚宋万,还有一个专门负责刺探情报叫旱地忽律朱贵的。如今他们山上又新来一个寨主,豹子头林冲!而自从此人来了之后,那梁山的行事就开始嚣张起来,但凡有硬茬子麻烦事,他们就直接让林冲出马解决。我们三个倒不是怕这林冲,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为打些鱼和这种人交恶,实在是不值得,所以我们兄弟几个已经有一年多不去那里打鱼了。” 何子期在一旁喝着酒,听着阮氏三雄抱怨关于梁山的事情,何子期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毕竟是梁山断了人家的衣食饭碗,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如果不是梁山人多势众,又有林冲在,估计这阮氏三雄都能把这梁山给掀个底朝天。 吴用听着三阮的话,他明知道何子期就是梁山的人,也知道三阮如今的处境,但是他还是装傻说道:“哎呀,梁山如此嚣张,官府也不管管么?” “切,先生,就官府这帮子人,他不动还好,一动就是霍霍百姓。他们这些人我是看透了,一个个祸害百姓有一套,让他们对付梁山那肯定都吓得屁股尿流哭爹喊娘!” 阮小五越说越生气,他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上的酒碗都被震的颤了几下。 阮小二拍了拍阮小五的肩膀道:“行了,我们如今虽然没办法去那里打鱼了,但是靠着石碣湖,也饿不死。” 吴用没想到阮小二看的到挺开的,不过阮小二看的开,阮小五可看不开,就听阮小五在那继续说道:“格老子的,这年头守法百姓日子不如那帮拦路的强人过的舒坦。这帮人不怕天不怕地的,论秤分金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比我们快活多了。如今我们空有一身本事毫无用武之地,最终活的如此落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