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高明,这点我必须承认。现在,我若想得到这手消息,付出的情报量将远大过你。”陈庸说着,嘴角重扬,话锋一转:“不过,对于一个藏身道上深处的大人物而言,这点付出也算便宜了。” 刘迎风瞇起锐眼,淡淡道:“那么,我想我也有权选择不谈这笔交易吧。”他斜眼道:“除非,你能让我有非谈不可的理由。” “理由的话,的确有一个。”陈庸瞅了眼腕表道:“刚才我请出去的人正在全面搜捕王冯燕,而他们任何一人若逮到目标,将不会经过我手,皆是直接遣回总部。也就是说,我们双方若谈不出一个满意的结果,那么王冯燕的被捕,绝对是势在必得。在那之前,你都能说服我,停止对王冯燕的搜捕。” 刘迎风眉宇颤动,冷道:“那么你的对头呢,不管了吗?” “仔细想想吧,对头探子的行踪是如此隐蔽,而王冯燕又是对头的重点,权衡之下,又怎么会因小失大呢?” “哼哼,看来,刚才貌似和平的交易过程,终究是破局了呢。”刘迎风冷笑道。 “你既然用王冯燕的安危逼问出背后的庇护者,那么我们的问题,你又何必理会?”黄泷灏道。 “这也是因为,你们知道的,比我预期的多太多的缘故。”陈庸摊手道:“不过,我相信你们能理解。你们问我,是否怀疑王冯燕?我想我的行为似乎已经透露出答案了。既然如此,我当然得运用我仅存的筹码,反过来问你们,到底有甚么理由,能说服我不动王冯燕?” “看来,你还是想结识我们吧,否则,你大可继续把我们关上,直接带走小鬼。或许是出于对小鬼背后人物的忌讳,还是想多拉一位盟友?你想知道的,究竟是敌人,还是盟友?你考虑的,毕竟还是整个大局吧。”刘迎风道。 陈庸鼓起掌,笑道:“聪明。” “而我只能告诉你,王冯燕并非试体,这是千真万确的。并且,王冯燕是我们重要的成员,倘若你带走他,你将会为你替组织带来的威胁,感到后悔、担忧、畏惧。于是,你才会想到,今天的抉择,是多么的愚蠢。”刘迎风冷狠道。 此话一出,着实让陈庸顿了良久。 只见陈庸若有所思的摸着鼻梁,接着滑落至人中、下巴。而从头至尾,陈庸一双眼始终没离开过刘迎风。 “看来不象是假话。” “我从不讲假话。” “好。”陈庸道:“我相信你。不过,若要我解除对王冯燕的拘拿令,还得再谈谈。毕竟你们始终不愿透露背后的庇护者,这样一来,我们还得想个法子达成共识。” “你想怎么做?”刘迎风挑眉道。 “合作。”陈庸双掌合拢道。 “什么?” “我想你们既然是王冯燕的同党,那们其人身安危自然是首要。而我们机密情资部绝对不会是威胁王冯燕生命安全的那一派,当然,在我们确定他没问题后,是的。”陈庸顿了顿,续道:“所以,我们若彼此合作,于我方,既能监控王冯燕,也能替你们保护其安全;至于你方,当然就是给了你们调查我方最好的机会,您说是吧,黄先生?” 黄泷灏不屑的别过头:“这由不得我做主。” 刘迎风斜眼道:“反了吧,应该是给你方调查我方最好的机会才对。不过说来这也不是重点,你倒是说说看,我们有何共同目标,值得双方共谋?” “主子。”陈庸淡淡道。 “主子?吴大维为何会和主子扯上关系?”刘迎风疑道。 “不好意思,我想你误会了。我们组织,从来不是吴大维的鹰犬。他指使我们做的事,只有同时也是组织让我们做的事,我们才会做。” “所以,你们的头,另有其人?”刘迎风问道。 陈庸微微颔首。 “原来如此。”刘迎风微微一笑:“并不是不可行。” “很好。” “合作是可以,不过你们合作的对象,只有我和黄泷灏,相对的,我们合作的对象,也只有你和你的部下,如何?” 陈庸点点头:“这方法够谨慎,两方都没透露太多底细,确实可行。”陈庸说着,边转望黄泷灏:“只怕黄先生和我们之间的恩怨,会是双方共事的阻碍。” 黄泷灏一听,干笑两声道:“呵呵,这你大可放心,我身为前凉山特勤队一员,向来以军纪自律,绝对公私分明。不过,你最好小心,等哪天你我破局,那就是结清双方恩怨的时候了。” 陈庸点头微笑:“这点我会谨记在心。”说着,他便又望向刘迎风:“既然如此,你我算是达成共识了,是吧。” “还有合作的内容,你说过你会负担王冯燕的人身安全,那么对等的,我俩也可听你调度,但必须是有着双方共同利益的任务,例如,刺杀主子,之类的。”刘迎风说着,目光如锋般扫过陈庸面颊。 “非常好。此外,我还想多增加一条,那就是情报共享,您看如何?”陈庸说着,面容闪过一丝狡黠。 刘迎风顿了顿,沉吟片刻后道:“若只有主子的情报,可以。” 陈庸满意的点点头:“好,那么为此,我想我们得先开诚布公,以定双方情报的基本盘。” “在这之前,请先解除对王冯燕的拘拿令吧。”刘迎风道。 “喔,对!”陈庸讪讪一笑,遂于耳边按了一下:“全体听令,即刻停止对王冯燕的搜索、拘拿,我们将进行下一项计画,全场封锁,完毕。” 刘迎风一听,不禁皱起眉头:“全场封锁?” 陈庸这时缓缓起身,道:“你既然猜到了试体,想必对于NYX已有一定的了解。但对于主子的行动,你知道多少?” 刘迎风眉头一颤:“几乎一无所知。目前只知道,主子要王冯燕死。” 陈庸一听不觉惊呼出声:“主子要王冯燕死?你是如何断定的?” 刘迎风低下头:“主子千方百计,弄走了他最大的宿敌,也就是我们的……顾问。而,王冯燕,正是其最大宿敌的继承者。” “了解了。看样子,真的是另有其人啊。”陈庸说着,边若有所思的望向室中一角。 “试体吗?你们又是如何得知,主子的试体在这球场?”刘迎风道。 陈庸吁了口气,道:“你们刚才放走的南兴水,那正是主子浮于地上的一支,此外,在这座球场中相当于南兴水的小帮会不尽其数。姑且不论盘查他们有何用处,最起码,已可以反映出主子,相当在意这场比赛。” 刘迎风抚了抚下颏,道:“如果能摸清NYX试体的试验手法,或许能推测出主子这在打什么算盘。” “这也正是我们组织正在研究的。”陈庸淡淡道。 “所以,这也就是封锁球场的原因,抓到所有主子麾下的小角色,质询后拼凑资讯,或许能有点收获。不过,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人是主子麾下?”刘迎风又道。 陈庸轻吐了口气道:“最近,地上黑帮出现了一支无名强权,班底为当年相继瓦解的竹联、天道、四海帮帮众。虽然里头的帮众皆是当年的低阶帮卒,可数量,干练度皆有一定程度,可说是有质有量。而他们干的事情,虽说简单,却是不容忽视,那就是拉拢台湾台面上所有中等以下规模的帮派角头,除此之外,完全没有军火、毒品或其他犯罪活动。” “那么你又是从何得知,他们全是主子麾下?”刘迎风问道。 “只因为,这些地方角头全干着同一件事,那就是定期派人参与一场秘密聚会。而入场资格,便是手臂上,必须刺有独特的波浪图腾。我的人就是因为无论如何,完全无法搞到这图腾而被排拒在外。” “波浪图腾?”刘迎风闻言不禁一凛:“我记得当年剿灭三大帮会的神祕佣兵集团,他们身上也刺着波浪图腾。” “会如此推测,那是因为当年竞标原版NYX的得标者,其身边护卫正是臂上刺有波浪图腾的佣兵。”陈庸道。 “印记的持有者,黑道地下纪元的开创者,如汹洪般袭卷,肃清一切的刽子手大军。他们的头,原来就是这个被称呼为主子的人吗。”黄泷灏喃喃道。 “虽然只是推测,不过八九不离十,我相信不久就能证实这点。因为主子已经开始一步步的,准备抛头露面了。”陈庸道。 刘迎风点了点头,忽然低声道:“你可知道,主子和杀手联盟的焦大朗,是什么关系?” 陈庸闻言一愣,顿了顿才道:“焦大朗?看样子,这会终于称的上是交流了。” “我们的人在荒南时为了保护小鬼,和他交过手。虽然模糊,但象是默认了和主子的关系,我以为这事已属人尽皆知,没想到你却不知情吗?” 陈庸摇摇头:“我们基本上仍是在地面上活动,因此不管地面下的逡巡者们传的如何沸沸扬扬,消息变的多么廉价,那还是难以传到地面上来。” 刘迎风颔首道:“这我懂,地下世界的运作模式,外人是难以参透的。” “还有什么能透露的吗?”陈庸佯做一脸期待,笑道。 刘迎风沉吟半晌,才道:“的确还有。” “是?” “一个名子。”刘迎风冷冷道:“蓝史杰。” “立法院长朱离穹的准女婿,最近可说是无人不知。”陈庸不以为意道。 刘迎风续道:“他同时也是主子手下,我想是曝光率最高的家伙了吧。他是我们最近正准备对付的家伙。” 陈庸沉下语调:“你打算怎么做。” 刘迎风遂笑道:“一切成败,都在王冯燕那小鬼身上了。” “有趣。”陈庸一听,也不禁微笑道:“我懂了,在这件事上,我不会插手。但如有必要,我可以派遣几名部下任你调遣。不,该说就这么办,我让两名手下心腹协助你对付蓝史杰,相对的,今晚你俩也得协助我拿下主子的爪牙,如何?” 刘迎风先是瞅了黄泷灏一眼,见他轻轻颔首,这才道:“好吧,就这么办。” * 话说王冯燕于通风管道中弯来拐去,始终找不着安全的着落点,更遑论刘迎风的下落了。 索性,王冯燕自便选了一处视野良好的通风口,一边留意底下动静,边伺机而动。 然而,大概是投球后的疲劳加上身体趴伏的太过舒服,王冯燕顿觉一股强烈睡意袭上,眼皮是如铅块般沉重。没多久,果真浑浑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王冯燕随着场内响彻云霄的欢呼声,如雷爆鸣般的击掌声而悠悠转醒。 “彭任铭?这会喊总仔的名子做什么?”王冯燕逐渐清醒,当下辨出球迷吶喊的名头时自也不觉一愣。 彷彿忘了自己正被追拿,王冯燕当下没多想便推开风口一跃而下。 尽管贩卖部大道上毫无人烟,但那悬于道上,每数公尺一部,沿长廊罗列而置的大电视屏幕上皆闪着强光。声光伴杂着主播球评清晰的播报,或有激昂的呼喊,都替这条灰暗大道披上一层热络的假象。 “是今天的精彩镜头剪辑,比赛结束了吗?人呢?这股沸腾的气息又是怎么一回事?” 没多想,王冯燕这便起步望最近的球场入口奔去,完全忘了自己身为球员,遭人追捕这两见要事。 即便如此,不出一分钟,当下令王冯燕想起这一切的是驻守于紧闭门前的黑色西装客。 王冯燕见状,旋即要跑,怎料他见那西装客不仅全无追捕自己的意思,更是摆出一副无动于衷。好奇之下,王冯燕这会反倒趋前逼近了几步,见那西装客仍是无反应,他自是慢慢放下戒心,遂大摇大摆的走近那西装客跟前。 “你可真是出大运了,竟然能让陈先生收回成命,这还真是第一次。”那西装客认出王冯燕后,喃喃道。 “收回成命?出什么事了?”王冯燕追问。 “我怎么能揣度陈先生的心思?总之,快回去好好疼疼老婆小孩吧,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次。”西装客说着,边望王冯燕打量了几眼,自不禁挤了挤眉头:“等等,以你的年纪我看连奶都还没断,又怎么会有老婆小孩?去去去!回去抱妈吧,本先生还有要事要做。” 王冯燕听得一头雾水,也没答理西装客的调侃,只是问道:“这球场,发生什么事了?” “我懒得跟你讲,总之你能别卷进来是最好,我们组织可还没完全放下对你的戒心。” 王冯燕见自己讨不了好,只好转投别条路去寻另一个入口。 下一个入口处虽仍是大门深锁,可这回却无任何西装客把守。王冯燕一见,心下大喜,这便三步并两步,拔足飞奔而去。 结果却令人无奈,那大门同样配有电子锁,根本无从开启。 王冯燕叹了口气,想到还是得撂倒把守的西装客,强逼硬开才行。但前不久自己还在亡命潜逃,此时好不容易对方放过自己,自己还想折回去招惹对方? “等等,西装客们不再追捕我,这就表示我可以大摇大摆的循原路回到休息室对吧?”有了此念,却又有另一个念头即时拦住:“那刘大叔怎办?” 正当王冯燕左右为难时,忽觉背后传来一股细微气音。 王冯燕猛一回头,但见一名俊俏青年于摊贩后方探头探脑,边试图呼唤大门旁的自己。 “姜前辈!”王冯燕一见,当即快步挨近。二个大男人就这么挤在大门旁小小摊位的小小空间里边。 “你在做什么?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逛大街,不要命了?”姜万国低声训道。 “不,不是的。我刚刚碰上一名西装客,他说他们已经解除对我的拘捕,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我想我暂时不用逃了。”王冯燕忙解释道。 “哦?那么我呢?我刚刚触怒了一名西装客,害的自己被全面通缉,真不知道干嘛这么蠢。”姜万国摇头叹道。 “原来姜前辈也有这一天啊……” “少囉嗦。不过好险是你,因为我才刚撂倒一名西装客,拿到开门钥匙,在我正要开门时,偏偏杀出你这个程咬金。” “所以你才躲在卖贡丸汤的后头吗?” “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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