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没有直球这种东西。” “嗄?我刚刚丢的也不是吗?” “不是。” “那是什么?” “速球。” “速球跟直球不是一样的东西吗?” “不一样。” 荒野中,一片仅存的绿地格外青翠。绿地上,男子和少年结束了某种训练,正一起盯着地上一颗缝线球谈论着。 少年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怔怔的望着眼前一名头戴黑面罩的男子。男子看出少年眼中的疑惑,少见的笑了笑。 “直球,是所有球路中最强悍的武器,是速球的极致。”黑面淡淡道。 少年听的懵懵懂懂,又望了望地上那颗滚满污泥的缝线球。 “那要怎么丢出来呢?”少年这会一脸兴奋的看着黑面。 黑面又笑了笑,随即嘴角一沉:“当你超脱速度这个囹圄的那一天。” 少年脸又呆了。 * “嗯?”王冯燕悠悠睁开双眼,见天色是一片漆黑。夜空中,依稀能见到几颗光点闪烁,却不觉月光抚面,但周遭却是温暖的。 王冯燕正欲起身,他弯起腰,手边也顺势一撑,待力出至一半,顿觉电流贯穿全身。“啊呀!”一声大叫,便又躺了下去。 “对呀,我的左手腕……”王冯燕暗骂自己愚蠢,这回索性仅用腰力撑起上身。 “好点了吗?”丁淇这时已近前来关切,想必是被王冯燕的叫声唤来的。 王冯燕望四处环顾一周,黑夜中自觉视力仍算不错,但现下四处一看,只觉四面皆黑漆无光,无法看透,唯一的光源便属上空中那点点繁星了。 王冯燕听出是丁淇的声音,便道:“这是哪里?” “这是仇大哥的家。”丁淇柔声道。 “他们人呢?” “他们去找吃的了。” “吃的?现在几点了?”王冯燕忙问道。 “应该……快七点了吧。” 王冯燕点点头。黑暗中,眼睛以外的感官会变的敏锐,这时王冯燕当下感觉到的就是丁淇身上如花香般淡淡的清香,清香中还微微混杂着体味,不免令人沉醉。 “王先生你还好吧?上午你……喊了几声后就倒下去了,后来还是仇大哥把你扛来这的。” 王冯燕苦笑道:“是吗,还真是丢人啊。不过我为什么会倒下去,你身为护士,知道什么吗?” “嗯……我当时觉得你昏过去的样子很象是麻醉。后来听仇大哥说,这里表面上是池子,实际上是深沟的陷阱很多,而且里头的水有很强的麻醉效力。所以我猜,当时你……救我的时后,手腕应该被一些池水溅到了,后来虎口崩开,药效就渗进去了吧,我猜。”丁淇解释道。 “是吗……真是糟糕啊,看来计画泡汤了。”王冯燕喃喃道。 “什么计画?”丁淇追问。 “不,没事。” “是吗……感觉王先生好神秘呢,你来这里有和球团报备吗?” “嗄?”这问题来的突然,王冯燕这才知道,原来这女孩打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真的是王冯燕。 黑暗中,王冯燕自然看不清丁淇的容貌,她那无辜大眼便没了杀伤力。只是听她声调尽是关切,且带有一种完全的信任,这同样令王冯燕不忍欺瞒。 “呼,有的,我是报备过了。不过丁小姐,妳大哥好像不太信我,妳又为什么……那么肯定我就是那个职棒选手王冯燕呢?” 丁淇一听,笑道:“这个简单啊,因为我一直都看着你,比赛……所以对你的感觉很熟悉了吧。”黑暗中,自然是不用担心脸到底会多红了。 王冯燕一听也觉不对,自己一军出赛也不过寥寥几场,光看那几场电视转播就能如此笃定了吗? “是二军吗?”王冯燕淡淡道。 “呃……嗯。其实,是从中华队的时后就有注意了。”丁淇这时声音越来越小。 “U18世界杯?好早哪!那真是我的忠实球迷了。”王冯燕激动道。随即他又低下头,沉道:“可是,现在这样的我,你还支持的下去吗?我可不是一个干净的人啊。” 丁淇这会居然笑道:“我也不是很干净啊。” 王冯燕微微一怔,想到:“对了,她表面上装成一般民众,但其实是道上大户西航丁家的人。可是,即便如此,一般知道自己支持的球员身分那么复杂,不都……”想到此,王冯燕又是一凛。 “妳,早就知道了吧,我是黑面手下的事。”王冯燕这时冷冷道。 “嗯……”丁淇垂下头道。 静了半晌,王冯燕才追问道:“什么时后,知道的?” “这个……已经很久很久以前了。”丁淇话声有些难为。 这时,忽听外头一阵窸窸窣窣,脚步人声混杂,听来不下三五人之多。 “丁淇,有听到吗?”王冯燕低声道。 “是,大哥他们吗?”丁淇话声微颤,显然自己也知道并不太像。 此时,一阵静寂。二人均不敢出声,就连大气也没敢呼一口。外头的琐碎声仍然持续,对方象是在进行着低调的任务,也刻意不想被察觉。如此,里里外外的意思均是一样的,而王冯燕这时所警惕的,正是这件事。 “外面压低音量是为不被里面察觉,而里面亦然。但问题就在于,外面不想被里面察觉,究竟是有计画的行动,还是愚蠢的掩耳盗铃?”王冯燕心中忖道。 “是这里面吗?” “有可能,进去瞧瞧。” 王丁二人一听浑身一颤,这会总算听出眉目了。 只听对话结束后,果真在这黑漆一片的正前方有了些较放肆的声响。王冯燕这时料想,该是对方要试图进来了。 这时王冯燕附耳对丁淇低声问道:“后面有路吗?” 丁淇微一停顿,也凑近王冯燕耳边道:“后面有根管子。” 王冯燕点点头。这时距醒来已有多时,夜视能力也恢复到了自己的应有水平,因此王冯燕想都没想,便要丁淇抓住自己的脚踝,跟着自己望后爬行。 二人默契也算好,没折腾多久便顺利启程。王冯燕这时目光急扫,没多久视线便落在后墙贴近地面的一半圆开口处。 爬着爬着,王冯燕便眉头一紧,只因自己左手腕处仍隐隐作痛,且不知为何,这里的地板竟是磁砖和泥土草地混合,凹凹凸凸的,对爬行颇为不利。 二人来至管边,王冯燕遂让身形娇小的丁淇先行,自己则负责留意门口动静。这时的他,依稀可见这室中似乎是用铁皮围成,正中央有根用时砖堆砌而成的大柱,却恰巧挡住了外头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时,只听外头一声铁皮颤响,接着就是脚步的触地声。王冯燕料想,他们大概已进来了一个人,此时右手也已按住衣带中的伸缩棒。 王冯燕静神细听,只觉对方进来后便没有其他动作。有了空档,便回头一撇,看看丁淇动静。 这时娇小的丁淇已进了管道中,却不知道这管道通向何处。王冯燕见丁淇已爬远,自也悄悄钻了进去。 进了管道,王冯燕便愣住了。只见这管道到底却是封死的,见丁淇不论怎么去推,那道口依旧纹风不动。 就在这时,前面又有了动静,又一声脚步触地的声音,显然是第二个人进来了。 王冯燕无计可施,遂只好以脚先进管中,头在管口,暂且躲进管道避一避。却说这管道因为一半埋在地下,管口十分小,可内部却大到勉强能让人坐卧。 走在前头的丁淇见管壁推不开,便悄悄躲在王冯燕身后一同向内观望,而心中只不住唸道:“大哥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呀!” 过了半晌,地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虽然只是窸窣琐碎的声响,但在这该是鸦雀无声的当下,即便是心跳声都嫌过纵了。 “老大,没人哪?”小弟见没人,便用了一般音量嚷道。 “蠢哪!没人该是躲起来了,像你这么一喊,这一带都知道我们来捉人了。” 小弟呵呵一笑:“知道就知道了呗,这一带是我们侯连大仔的地盘,就算一时躲过了,又能躲的过一世吗?” “哼,有道理。就说刚才那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吧,竟然跑到我们侯大的地盘找吃的,虽撂倒我兄弟十几人,不过现下想是已经给侯大拿下了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呀啊……” “谁在那里?”只听一细声惊呼,虽来的又急又短,可终究逃不过众人的耳朵。 “老大你瞧,底下有个半圆管,该不会……”说到此处,小弟回身贼眼环视,众人皆大笑起来。 “嘿,大哥果然厉害,不愧为荒南第一智将,人称有百转千机之能,只凭那两个小畜牲来的方位就能推测到老窝。弟兄们!还不快把里头的兔子给抓出来。” 一声令下,后头随即传来一阵骚乱,众人你推我挤的磨到了洞口。 这时王冯燕和丁淇早已退到了管内最深处。王冯燕左手将丁淇揽到身后,右手持伸缩棒,两眼直盯管口,目光锋锐,象是已有了决一死战的决绝。 王冯燕感到丁淇两手紧揪着自己背衣,不住颤抖,自己也了然于心:“最可怕的不是寡不敌众,而是听到自己哥哥遇难的消息吧。若是如此,全世界能保护她的,就只剩我了,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动丁淇一根寒毛。”想到此处,胸中热血翻涌,左手握住丁淇发颤的左手,只觉得无比冰凉。 “王……”丁淇欲言又止,象是已从手心了解到王冯燕此时的意念,忽觉心下一阵暖,手也不这么颤了。 “嘿嘿!大哥,一男一女啊!”只听在管口探头探脑的小弟兴奋道。 “好!男的就捉出来剥皮吃了,女的嘛……弟兄们玩过一轮也剥皮吃了,哈哈哈哈!”大哥大笑道。 小弟们一听有女人可以玩,一个个象是精虫上脑,无所顾忌的抢爬进管内。又是一阵推挤之下,一个小弟顺利挤了进去。只见他象是抢得了头香一般,先回头乐的高呼一声,后又直朝丁淇爬去,象是完全没把王冯燕放在眼里,自然也没注意到王冯燕手中那根银亮钢棒。 啪啪两声,管内传来一声巨响。后头榜眼一听也愣了愣,只见前头状元已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怎么回事?”大哥吼道。 “状元……不,是秃老二倒了。”榜眼惊道。 “管他的!爬过去,怎么样也要给我把人揪出来。”大哥嚷道。 “是……是!”榜眼这回有了戒备,也赶紧抽出腰中小刀,踩在状元身上和王冯燕对峙起来。 只见王冯燕一根棒子舞的灵动,棒头摇闪不定。黑漆中,榜眼视线朦胧,不敢进前,只有一直盯着那棒头看。久而久之,也看的头晕目眩,身子跟着摇晃起来。 王冯燕见机不可失,银棒迅捷递出,直捣榜眼脑门。咚的一声,榜眼一声哀鸣,太阳穴已然中棒。碰隆一声,身子向一旁管壁倚倒,也是不省人事。 管口探花见状,直吓的退了出来。由于距离较远,只依稀听到里面风声嗡嗡,没几下前头兄弟便莫名就倒,以为里面有高人坐镇,没敢上前。 “你怕什么呢!上啊!”大哥嚷道。 探花支支吾吾,缓缓开口道:“不如,不如大哥上吧。” 大哥一听,哑然失笑:“哈哈哈!这么好的机会你要让给大哥我?杀鸡焉用牛刀,别囉嗦了,快上!” 探花一听无可奈何,只好摸摸鼻子上了。这回探花从腰中拔出一刀一锤,两手并不住打颤。他先挤开身侧榜眼,后踩上底下状元,辗转来到了王冯燕跟前。 黑暗中,王冯燕隐约见到两刺寒光闪烁,额上登时迸出几滴冷汗。这回他更是不敢大意,遂再次舞动棒头,直舞的嗡嗡作响。 探花见又是那银棒乱舞,当下已有了计较。待舞了一阵后,见来回速度略慢,探花毫不犹疑,右手小锤一掷,左手短刀一刺,脚下蹬着状元的头颅向前一纵,直望王冯燕扑去。 王冯燕见先是一柄长滚滚的东西打转而来,自己钢棒向左一挥,轻而易举的打落了。随后又听气流破空,右手再顺势反手一拍,当的一声,只听某样金属物掉落。只是接踵而来的是一个精壮男子的全力一扑,王冯燕丝毫无备,一下就给探花制在地上。 “浑蛋!”王冯燕一声低吼,又反将探花给推了回去,同时伸缩棒急收,对准探花肚皮一放。咚的一声闷响,探花两眼圆睁,没两秒也倒了下去。 王冯燕见三来三倒,心下微微得意,却没敢掉以轻心。他见后头没人再上,便伸手将倚倒在旁的榜眼迭在探花上,而探花则跪倒在状元上,如此一来,一堵人墙便大功告成。 余下小卒见探花一去又没动静,便不敢再上,自然也没了其他进士。 老大见状,气急败坏的大喝一声,轮起衣袖,从腰间抽出一把大单刀。只见那刀刀锋圆钝,凹口繁多,可星空之下,寒光凛冽,锋芒毕露,直盖过了那钝锋。 众小弟见大哥发威,各个脸色一变,纷纷让开了道路。 那大哥生的虎背熊腰,威武粗犷。他一见那管口窄小,心下便生烦躁,随即舞动手中钝刀,嗡嗡几声,见管口周遭铁皮墙应声而倒,霎时腾出了一大空间。 一旁小弟们看的呆了,皆没想到还有将墙推倒这招。大哥这时回顾身后众卒,一脸威武得意,接着嘴角一扬,单刀望地下劈去。铿的一声,火光一闪,接着大哥单手一伸,将地下管子连土拔起,随手一扔。只见腾下的一截管口正塞满了三人,正是那三大卒,状元、榜眼、探花。 大哥啐了一口,一手将三卒提起,也是随手一扔,接着又是单刀直劈,再截下一管。大哥一脚踢开截管,终于见到管中魔王王冯燕本尊。 “哼哼,我知道你会玩这招,脑筋不错。可惜呀可惜,好不容易筑起的人墙就这么塌了,毕竟力量太过悬殊了啊。”那大哥说着,边挺胸展臂,貌似在炫耀自己的强壮实力。 王冯燕只能瞪眼咬牙,见这回再也无计可施,遂两手紧握钢棒,作势迎战。 “喉喔,倒是挺有骨气,是因为身后的小妞吗?逞能也要有个限度,荒南这地方,是容不下什么大侠主义,英雄色彩的。一句话,顾好自己,活命为首。”大哥朗声道。 “呸!若连重要的人都保不了,那保住自己又有什么用!”王冯燕大声回应。 那大哥摇摇头,啧啧几声:“重要的人?女人就像山谷里的花朵,满山遍野都是,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而死,值得吗?” 王冯燕哼了一声,笑道:“那你倒说说,这荒南哪座山谷开了满山遍野的花了?” 大哥一听顿时语塞,支吾未答。身后众卒闻言,却是点头如捣蒜,皆露出身有同感的神情。 “嘴皮子倒是溜的很,我就要看看,你的手脚是不是也这么滑溜!”说着,大刀一挥,直望王冯燕劈去。 这一劈夹带劲锋,临空而下。王冯燕见这刀来的极快,忙挺钢棒挡架,铿的一声,好比铝棒击错区域,只觉两手虎口皆麻,钢棒也给震的不知去向。 “嘿,不过会点嘴上功夫罢了。现在知道了吧,你的错误不仅害的你女人不保,连你自己都没戏唱了。”大哥得意窃笑道。 王冯燕这会是真的没戏唱了,他一脸凝肃,回看身后丁淇。只见丁淇这时早已面色惨白,低头蹙眉不语。 王冯燕见丁淇神态还算镇静,暗叹不愧为道上大派出身,遂忙侧头小声问道:“你会飞刀吗?” 丁淇面容虽害怕,却也颤巍巍的轻点了头。 王冯燕又道:“等我指示。” “呃……嗯,可是……”丁淇仍是不安。 “别担心。”王冯燕神情坚定道。 大哥见二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却也无关紧要,只道是在交代后事,便贼笑的静静看着。 “我可要动手囉!”大哥遂又抬起手边大刀,作势就将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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