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上终于平静,兴庆则热闹非凡,西夏太后开始对有功之臣大加封赏,李皓贤由于屡次立功,被封为破孥侯。仁多凌矢被封为天水将军。野利寧哥由于作战英勇,被封为猛安,亦即勇士的意思。然而,野利寧哥却不愿领受此封号,推脱不肯受封。没藏太后十分诧异,问道:“寧哥,为何你不愿领此封号,难道你对此封赏不满吗?” “太后,我不要这些封号!它对我来说毫无作用!” “那你要些什么?” “太后,难道你忘了吗?你曾经答应过我,一旦我立了功,您就将兰馨许配给我!” 没藏太后笑道:“哦,原来是这事!你放心,哀家说话算话!可是这事哀家也要与兰馨家里人先商量一下,才好定下来!你姑且等待几日吧,会有好消息的!” 野利寧哥得到满意的答覆,这才转忧为喜。 次日,没藏太后便登门为野利寧哥做说客,刚开始,她还满以为此事不消多少功夫便能解决,可是情况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李皓贤并未在家,在没藏部落处理部族事务。家中只剩下没藏红霞和没移兰馨。兰馨本想跟李皓贤去部落,但是李皓贤担心母亲独自在家无人照料,所以嘱咐兰馨留在家中。或许是天意的安排,让没移兰馨可以在这紧要时刻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发出自己的声音。 没藏太后与妹妹没藏红霞聊了聊家常,便当着没移兰馨的面简要说明来意,说完后,太后问妹妹道:“红霞,你看这门婚事好不?” 没藏红霞望了望女儿,见她听完刚才的话语已经焦躁不安,知其有话要说,便婉转道:“这事还是听听兰馨自己的意思吧!” 还未待没藏太后开口问,没移兰馨就直截了当的回答:“姨娘,我不答应!” 此话犹如晴天霹靂,让没藏太后大为意外,急忙问道:“怎么了,兰馨?野利寧哥是不错的小伙,你为何不答应呢?” 没移兰馨焦急道:“我不想嫁给寧哥大哥!” 没藏太后还以为她在耍小孩子脾气,笑着劝道:“怎么了!你们之前不是好好的么?是不是寧哥大哥欺负你了!告诉姨娘,姨娘为你出气!但是这么婚事可是姨娘应承他的,反悔不得,姨娘知道,你还是喜欢寧哥的,所以这事你就别耍小孩子脾气了,爽快答应了吧!” 没移兰馨见被人误会,激动得都快掉眼泪了,委屈道:“姨娘,我没说过我喜欢寧哥大哥啊!” 没藏太后笑道:“你们这点事,哀家难道还看不出来?” 没移兰馨道:“姨娘,您弄错了,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此话犹如当头一棒,让没藏太后不知所措,问道:“怎么?不是寧哥?” “不是!” “那是谁?”没藏太后发现问题有些麻烦,急忙追问。 “他是,他是,贤哥哥!”没移兰馨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了出来。 没藏太后这才鬆口气,还以为她在开玩笑,轻责道:“兰馨,你又犯傻了,你们是兄妹,哪能成亲!你在逗姨娘开心吧?” 没移兰馨并不傻,在她心里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反復想过,最后决定,万一真的有这么一天,她就什么也不顾了,就当着众人的面,大胆承认自己喜欢李皓贤。 眼下,没藏太后终于逼着她走这一步了,她心跳得飞快,万分紧张,但是已经豁出去了,言道:“不,姨娘你还记得么,我们并不是亲兄妹!”没移兰馨虽然性格温顺,但遇事也是个急性子,加之天真无邪,不会多加考虑后果,实在紧迫之时,心直口快便说了出来。 没藏太后一愣,这才想起上次中毒之时没藏红霞已经对她说过兰馨的身世,只是后来忙于战事一时忘记了,眼下经没移兰馨一提醒,她才回想起此事。 没藏太后心中暗自叫难,心想:“哀家怎会这么粗心,竟没考虑到他们两兄妹日夜相对会日久生情!可是也怨不得我,他们从来没向哀家提过此事!眼下我已经应承了野利寧哥,该如何是好?” 没藏太后开始犯难,便徵求妹妹的意见道:“红霞,你看此事该如何是好?” 没藏红霞一直沉默不言,实际上是默许了兰馨的抗婚,如今见形势逼人,她不亲自言明自己的态度,恐这个如意的媳妇是巴望不上了,只得深深嘆口气,道:“姐姐,婚姻大事关係着我一双儿女的幸福,我们还是尊重他们自己的意愿吧!” 没藏太后本还以为妹妹会体谅自己的苦衷,劝兰馨嫁给野利寧哥,岂知她早就有纳兰馨为媳妇之意,让其更左右为难。 “妹妹,如果让皓贤和兰馨成婚,你就不得不公佈兰馨的真正婚事,这……”没藏太后暗自提醒妹妹,兰馨身世一旦公开,其亲生女儿就有危险。 没藏红霞领会了姐姐的意思,道:“这点我早想过了,我们不必公开兰馨公主的身份,我只要对外宣称兰馨是我养女,便好办了!只是这样一来或许会委屈了兰馨!” 没移兰馨道:“不会委屈,只要能与贤哥哥在一起便成!” 没藏太后见兰馨有非君不嫁的决心,越发感到棘手,左思右想都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闭眼凝神了一阵,道:“此事容哀家再想想!” 此事确实难办,没藏太后只得招来她最倚重的谋士吴昊入宫相商,吴昊听完没藏太后的陈述,道:“我了解太后的心思,野利寧哥的反应倒还是其次,太后真正忧心的,是既想借此婚事将李皓贤的心留在西夏,好为朝廷所用,又担心李皓贤娶了公主势力会更加膨胀,怕将来有一天难以节制,危及小皇帝的权威!” 没藏太后笑道:“吴先生果然洞察秋毫,哀家如此心思,竟也瞒不过你!是的,皓贤如今已封候,年纪轻轻就到此位,已经十分了得,若他再娶公主,可谓极尽荣华,那么将来,朝廷又能用什么来奖赏他呢,剩下的只有封王了!” “太后的忧心不无道理,可是就这桩婚事来说,我还是认为应该顺其自然!既然兰馨与皓贤有私情,若太后强行将兰馨许配给野利寧哥,恐怕这孩子会不从,徒增怨恨。如此一来,太后先前为将李皓贤留下所做之努力将白费!而目前借此婚事,正好可以顺水推舟,留他在西夏,何乐而不为呢!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太后也可趁其新婚,藉口把他调任朝中,收了他的兵权,一举两得!” 没藏太后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就这么办吧!哀家先召他回来透个底,至于寧哥那边,先搁着,待我细想之后,再与他谈吧!” ………… 夜晚,没藏讹庞忽然将吴昊宴请至自家府上,吴昊有些愕然,心知无风不起浪,没藏讹庞必有事要与之谈。于是留了个心眼,宴席中不断窥视他的神情,好猜出个所以然来。 宴席到了尾声,没藏讹庞才言道:“吴先生,兰馨是公主一事你可知晓?” “略有所闻!” “原来太后想把她许配给野利寧哥,可兰馨不肯,非要嫁给自己的哥哥李皓贤!” “这也没什么,他们毕竟不是亲兄妹,成亲也并无不可!” 没藏讹庞渐渐放出自己的话来,道:“是的,可是,我很为你我的将来担忧啊!” 吴昊察觉出他终于到了正题,连忙问:“不知国相担心什么?” “先生曾经是昊王最信任的谋臣,官至相国,如今虽然不再居相位,却也身处要职,深得太后的信任,而我不才,靠着是太后哥哥的关係,兼之扶立有功,居于国相之位。可以说,如今我俩都曾经为西夏立过汗马功劳,现在也是太后的左膀右臂!本来,如果一直保持这种态势,你我也可安心终老,颐养天年!可是,如今后辈之中,却有后起之秀,年少娇纵,却深得太后喜爱,如此下去,你我的功劳将被抹杀,位置将被取代,所以不得不忧心如焚!” 吴昊不以为然,道:“国相多虑了!新人辈出,我等应该高兴才是,何故忧愁!” 没藏讹庞道:“先生,那李皓贤轻狂无比,丝毫不将你我等放在眼里,而且以他的势头,不久的将来,你我的位置将要被他所取代!西夏朝廷,恐再无你我立足之地啊!” 吴昊抚慰道:“国相言过了!让后起之秀为朝廷效力也是理所应当,若他李皓贤真有此等本事安邦定国,我等应该支援他才对!怎好猜忌!我吴昊自得元昊王赏识,劳碌半生,亲眼见得西夏立国于世上,此生无憾!如今更见新人辈出,我等的事业有了继承人,倍感宽慰,相信九泉之下的先帝看到了,也会含笑的!” 没藏讹庞本想借酒席的就会,拉拢吴昊,共同算计李皓贤,怎奈这吴昊对权位处之泰然,并未受他的挑拨煽动,令没藏讹庞好生无趣,酒宴只得不欢而散。 然而没藏讹庞并不死心,又开始谋划新的阴谋。想当初,西夏太后没藏黑云本不是李元昊的正妃,小皇帝也只不过是元昊的私生子而已,本没有什么机会继承皇位,西夏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者,是太子寧令哥。但是命运有时会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吞掉本来属于某个人的一切。年轻的皇太子寧令哥在此之前已经结婚了,新妇是没移皆山的女儿没移俐玛,年轻的女人长得美艷无比,充满了青春的活力。这个漂亮的儿媳,偏偏被好色的李元昊看上了,于是他干出了荒唐的事情,也不跟儿子讲什么虚礼,直接抢走了儿子的新婚妻子。昔日的妻子变成了今天的后母,寧令哥怒火满腔,党项人蓬勃的血性让他不堪忍受面前的耻辱,象唐明皇的儿子那样忍气吞声。国相没藏讹庞觉得机会来了,明确告诉他,“杀掉你的父亲,我们拥戴你做西夏皇帝!”寧令哥信以为真,决定挺而走险。 一切准备好后,寧令哥抓住了一个机会,和野利浪烈一齐闯入了元昊的住所,元昊当时已经喝得大醉,野利浪烈死在侍卫的乱刀之下,寧令哥闯进内宅,一刀就削掉了元昊的鼻子,因为惊动了众人,赶紧逃走了,第二天,元昊就一命呜呼,享年46岁,坐在皇帝位上仅仅只有十年。因为妹妹没藏氏而升为西夏相国的没藏讹宠已经控制了朝政大局,他顺利实现了自己的图谋,并很快就背叛了他自己的诺言,以弒君罪杀掉了皇太子寧令哥,还有寧令哥的母亲——被元昊废掉的野利皇后,把妹妹没藏氏年仅周岁的儿子扶上了皇帝宝座,这就是夏毅宗李(拓跋)谅祚。 作为刺杀行动背后的谋划者和全局的操控者,没藏讹庞导演的这齣戏十分成功,也令他得到了想要得到的结果。李元昊父子之所以反目成仇,完全是因为争风吃醋的缘故。如今,没移兰馨的美貌不输给她的同姓族亲没移俐玛,而野利寧哥也如同寧令哥一样爱得如痴如狂,因此,没藏讹庞准备再导出一幕借刀杀人的好戏,挑唆野利寧哥刺杀李皓贤,除去这口眼中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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