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几日,到了宋仁宗的寿日,这期间举国欢庆,歌舞昇平,在此就不加细说。且说宋仁宗费了如此大劲办寿,就是为了将襄阳王留在京城。所以一过完寿,便召襄阳王入宫相商。襄阳王早已料到皇上迟早会提此事,待宋仁宗说明其意,便一副为难的神色,一会说自己久居襄阳,现搬回京城恐水土不服,且京城喧闹,不如襄阳山清水秀利于养生。何况他还要回去研究不死灵药。说到最后,襄阳王已‘老泪纵横’,说如圣上非要其留京城不可,那他遵命便是。 襄阳王来京之后很注意言行,将自己装扮成大忠臣的模样,令宋仁宗打消了心中的猜疑。如今见自己这位皇叔已经年近花甲,且一心求道,只想延年益寿,自己对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既然让他留下是强人所难,宋仁宗不免心中不忍,加之庞太师在一旁替襄阳王说话,宋仁宗最终还是应允了放他回封地养老。 范仲淹得知此事到头来白忙活一场,激愤不已,欲进宫面圣,请皇上收回成命。然而宋仁宗早已料到其会来纠缠,决意不见,让他吃了个闭门羹。 次日,襄阳王准备离京返回封地,宋仁宗令范仲淹等人送行,其意是让他和襄阳王冰释前嫌。范仲淹满心闷气,却不得不陪着笑脸将襄阳王送出城。到了城门口,襄阳王下车与范仲淹告别道:“范大人,你迎来送往的,本王真是感激不尽啊!” “王爷言重了,这是为人臣子的份内事!” “好一个良臣,不过可惜范大人时运不济啊!就拿庆历新政来说,大人之所为上合天意,下顺民心,可是圣上却受了奸臣迷惑,致使范大人士海沉沦,岂不令人惋惜!” 范仲淹不卑不亢道:“为人臣者,个人荣辱事小,君民社稷事大,这些陈年旧事,何必再提!” “范大人真是豁达!好,本王这就啟程了,大人自行珍重!” “王爷也保重!” 襄阳王寒磣了一轮,便起驾离去了。凌子谦来到李皓贤身边拱手道:“李兄,愿他日我等再有机会较量一番!” 凌子谦这次才注意到李皓贤跟在范仲淹身边,虽有些奇怪,但也不想多问。李皓贤还礼道:“只怕我们下次再见,就真要生死相拼!”李皓贤的言下之意是大家下次再碰面,可能就是在战场上了,但凌子谦似乎未能体会这层深意,只是又拱拱手,以示拜别,便追襄阳王的车驾而去。 范仲淹望着远离的襄阳王车驾,长嘆一声道:“唉,但愿圣上此举不会铸成大错!” 李皓贤在一旁道:“大人,说句难听的话,看他那副鱼入江海的得意样,就知他回去必会有所动作!此人谋划已久,蓄势待发,其患恐不小啊!朝廷应该早做准备才是,以防到时被打个措手不及!” 范仲淹听完,一言不发,只是嘆气,转身回城。 忠心受到冷落,范仲淹内心的忧闷可想而知。这里先搁下范仲淹那边不谈,且说那庞丰,自从被景阳郡主‘诬陷’白白蹲了几天大牢,虽然最后放了出来,然而已经脸面丢尽,还不敢去追究此事,真是满肚子闷气。此事之后,景阳郡主又像从前那样对他冷淡之极,让他碰了一鼻子灰,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庞丰本就是花花肠子,眼见景阳郡主这月上嫦娥够不着,便又想起那本该到手的阮芷菁来,到口的肉也让她溜了,这口气怎能咽得下。庞丰铁下心来,一定要把那小美人阮芷菁给翻出来,于是四处派人打探其下落。就这样花了不少时间,终于给庞丰得知原来阮芷菁竟然在李皓贤那。 庞丰得知这个消息,愤恨不已,立马叫来冷影和狼牙,两人见公子爷一脸怒色,不知何故,冷影问:“公子爷,何人又惹得您这样生气?” 庞丰怒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阮芷菁吗?上次她伙同外人,从我这溜了,这回终于给我找到她藏身之处,我叫你们来,就是让你俩把那贱人给我带回来!” 狼牙道:“小事一桩,公子爷但请吩咐!” ………… 午后,李皓贤的宅居内来了两名不速之客。没移兰馨见两人进来之后却不说话,疑惑道:“你们到底找谁?” “李皓贤在吗?”冷影问道。 “贤哥哥不在,你们是在这等他还是改日再来?” “不必了,阮芷菁是住在这吗?叫她出来!” 没移兰馨不知这两人来者不善,笑道:“原来你们是找阮姐姐的,那等等吧!我去叫她!”说完便跑到阮芷菁房前,敲门道:“阮姐姐,有人找你,你快出来吧!” 阮芷菁将门打开,一眼望了望大厅内的两人,脸立即沉了下来。冷影和狼牙见到阮芷菁,立即走了过来,言道:“阮姑娘,我们公子爷要见你!” 阮芷菁已猜到他们此行是为自己而来,自己去了庞府无异于送羊入虎口,然而这两人武功不弱,如今自己武功才恢復了三成,不是其对手,要是动起手来,不但自己没有好果子吃,恐怕还会伤及无辜。 阮芷菁处乱不惊,只是淡淡地言道:“好,我跟你们走,不过走之前我要跟她们先交代一声!” 冷影和狼牙没料到她会如此爽快地答应,有些吃惊,不过还是应允了她的要求。阮芷菁嘱咐没移兰馨道:“兰馨,快叫龙姑娘来,我有话对她说!” 没移兰馨应了一声,跑去唤龙俏欣过来。龙俏欣来到前院,见到这两名不速之客,有些惊愕,阮芷菁将她拉到一边,在她耳边小声嘱託道:“这两人是庞太师的人!他们武功高,你不要与他们动手,我与他们走后,你马上去找李皓贤来救我!”说完,撇下那还在发愣的龙俏欣,对两人道:“现在我可以跟你们走了!” 两人遂带着阮芷菁离开,阮芷菁出门之前,特别嘱咐龙俏欣道:“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待三人出门之后,龙俏欣立即也匆匆跑出门外,没移兰馨不解,喊道:“誒,龙姐姐,你去哪啊?”龙俏欣早已跑得不见踪影,没有回答。没移兰馨只得挠挠头,将大门关上。 李皓贤的宅院离范府并不远,龙俏欣很快便把这个消息带给李皓贤。冷影和狼牙正带着阮芷菁走在大街上,突然前面一人拦住去路,正是手执黑日剑怒目而视的李皓贤。 “慢着!”李皓贤大喊一声。这是在大街上,如此一喊不免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你们要把人带哪去?”李皓贤质问道。 “我们公子爷要见阮姑娘,还请李兄行个方便!”狼牙道。 李皓贤冷笑道:“你们知道阮芷菁是我什么人吗?” “不知道,还请李兄明示!”冷影道。 李皓贤愤怒道:“她与我拜过天地,你说她是我什么人?如今你们说要带我妻子去见其他男人,你说我会怎么做?” 冷影问:“是吗?我怎么没听说你与她成过亲?” “笑话,你我非亲非故的,我成亲还要通知你不成!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快快将人留下,然后给我滚!” 狼牙道:“公子爷要见的人,必定要见到不可!” 李皓贤提起黑日剑,指着两人道:“那你们也即是找死,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也敢夺人妻子,别以为你们是太师府的就可以无法无天,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当今的天下还不姓庞!” 狼牙道:“看来你今天是非要挡我们的去路了?” 李皓贤道:“是你们自找的!” 狼牙猛地套上铁爪,冲上前来向李皓贤抓去。李皓贤本就看庞太师这伙人不顺眼,只是大家河水不犯井水,所以也不与这班人计较,如今他们竟然惹到自己头上,早已怒不可遏,眼见狼牙冲上前来,心里冷笑一声:“来得正好!”一招‘翻云吐雾’,猛砍过去。黑日剑与中原的剑不同,这类剑打造出来就是用于战场廝杀,所以剑又阔又重,其威力与铁斧不相上下,加之李皓贤愤怒之下内劲爆发,其势足可断石碎金。狼牙却不知死活,竟然用铁爪去挡其剑招,其结果便是右手铁爪连同四根指头被削去。 “啊……”狼牙惨叫一声,痛不欲生。十指连心,现在他没了四指,也算是报应。李皓贤一招就撩倒一人,又用剑指着冷影道:“他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你现在还带不带人走?” 冷影被他的气势吓住,心想:“看他如此紧张,阮芷菁与他的关係真的不一般!如今他正在气头上,随时可能与我拼命,这个时候与他相斗实在太不智了,我还是避其锋芒为好!” “好,你有种,我等他日再与你计较!”冷影自找臺阶下,说着便上前去扶狼牙,灰溜溜的离去。 旁观众人这才散去。李皓贤走上前,猛然拉着阮芷菁的手,言道:“跟我回去!” 也许刚才他那股气势太吓人,此时,就连阮芷菁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竟然乖乖地让仇人牵着自己的手,返回宅院。 庞丰乐悠悠地在府里等待着美人‘回归’,却只等回了被削断四指的狼牙和落荒而逃的冷影。庞丰真是失望之极,破口骂道:“你们这两个废物,平时吹得自己如何的本事,真到用你们的时候还不如一条狗好使!” 两人只是低着头,无言以对。庞丰又喝道:“还愣着干嘛,两个打他不过,难道一班人还不成吗?叫上另外那两个不中用的傢伙,再带上一帮奴才去找他算帐!” 庞丰遂将‘四大’杀手全部召来,带上一群家丁,正准备出府找李皓贤算帐。还未出门,就被庞太师猛然叫住:“逆子,你要去干什么?” 庞丰扭头抱怨着对父亲道:“爹,那姓李的实在太嚣张了,竟然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把狼牙给打伤了,这要传出去我们庞府的脸面何存?我现在就带人去收拾他!” “放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去惹他,他会惹到你头上?你是不是嫌丢人丢得不够,非要把我的老脸丢得精光!那也不许去,给我滚会房去反省反省,这么大了,还一点不长进!”训斥完,又对那群家丁道:“你们通通给我回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谁敢跟着公子出去胡闹,回来我就打断谁的腿!” 老爷吩咐,谁敢不从。那班家丁立马全部散去。庞丰不忿,苦着脸道:“爹,难道我们还怕了那小子不成?” 刚说完,就被庞太师赏了个耳光,打得他金星直冒。 “爹,您这是……”庞丰不解,很是委屈。 “逆子,你少在这给我添乱!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不就是为了个女人吗?看你这副没志气的窝囊样,我看你也就跟街头那些地痞无赖没两样,你怎么不学学你姐,为我们庞家争脸面!” “我也想学啊,可我又不是女的!”庞丰不服道。 “你还嘴硬,要是你姐是男儿身,更比你强上百倍!你再这样不争气,为父全当没生过你这不肖子好了!还不快滚回房去!” 庞丰见父亲正在气头上,不敢忤逆其意,极不情愿地返回房去。心里却在纳闷,为什么父亲不让自己找李皓贤算帐。 庞太师当然不是怕得罪李皓贤,他怕的是得罪景阳郡主。上次蓝紫光鐲一事,景阳郡主私下就曾对他明确表态,她并不想与其为敌,且愿意合作共谋大事。只是她着重声明,李皓贤是她的心腹,所以警告庞太师不要枉动他一根毫毛,否则她也不会善罢甘休。眼下襄阳王起兵在即,庞太师当然不想在此时为了李皓贤与景阳郡主关係闹僵,让大家结成的反叛阵营分化。为了顾全大局,庞太师不得不遏制庞丰这种冒失之举。 ………… 李皓贤当街教训太师府的人,很快便四处传开。范仲淹不由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深怕庞太师会对其有所动作,将李皓贤等人接来府上暂住以避事端。然而隔了多日,也不见太师府的人惹上门来,众人这才松一口气。 近日来,范仲淹不断在宋仁宗面前提请其防备襄阳王谋反,宋仁宗听得不耐烦起来,对他日渐冷落,将其外放到杭州任职。 李皓贤本要跟随其到杭州,但又想弄清红霞剑主人与他的关係,故而向范仲淹告假十数日,返家探望双亲并一问究竟。 就这样,两班人在城门口相互叮嘱了一些‘好自珍重’一类的话语,便就此而别。范仲淹带着狄咏和两名家丁啟程前往苏杭,而李皓贤则带着三位姑娘朝洛阳而去。 李皓贤特意雇了一辆马车,自己任车夫,搭载龙俏欣和阮芷菁两人,而没移兰馨则照旧骑着她的高头白马,一路行一路像只欢快的小鸟,不停地与李皓贤閒聊。 赶了一日的路,已是太阳落山时分,四人行至滎阳城郊,经过一路边的小饭馆,饭馆的伙计立即热情地迎了上来,好说歹说要众人去他们店里用餐。李皓贤本想带这几位姑娘先进城找间客栈住下再用晚膳,但见这老闆如此‘热情’,想想人家也不容易,与三位姑娘商量了一下,也就将就着在此处用晚饭了。 饭馆是用竹子搭盖而成,乡间小店胜在环境清幽,但位于荒野,客人稀少,经营艰难。此刻,店中除了李皓贤等人,也没其他顾客,也难怪老闆拉客如此卖力。四人坐了一阵,饭菜便已上齐。阮芷菁毫不客气,一句话不说,抓起碗筷便吃了起来。 刚嚼了两口,马上将口中的菜吐了出来,眼见一旁的没移兰馨正夹着菜往嘴里送,阮芷菁猛地伸出筷子往她的手一敲,小声警告道:“别吃,饭菜有毒!” 没移兰馨吓一大跳,不知所措。李皓贤和龙俏欣对望一眼,然后喊道:“老闆,再加个菜!” “好嘞!”老闆一声应承,笑脸盈盈地来到身前,问道:“客官,还要个什么菜?” 李皓贤猛地抓住其左手,起身向后一扭,再往前一按,将他的头按在臺面上。老闆吓得魂不附体,颤抖道:“客官,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动怒?” 李皓贤喝道:“说,是谁让你在我们的饭菜中下毒的?” “客官,您在说什么,小的不明白!这菜若是不合你的口味,我换了便是!” 李皓贤狠狠瞪着他道:“你还狡辩,好,既然你说这饭菜没毒,那你吃一口试试,若是你咽下去没事,爷我立马给你赔礼道歉,付双倍饭钱!阮姑娘,麻烦你喂他吃一口!”李皓贤心知龙俏欣和没移兰馨心软,干不了这种狠事,故而让阮芷菁动手。 阮芷菁倒是与他配合默契,夹起菜,就送到老闆的嘴边。李皓贤喝道:“快吃!” 那老闆心中有鬼,哪敢吃下去,吓得全身抽搐起来,哭丧着脸求饶道:“客官饶命啊!我说,我说!” “说,到底是何人让你下毒?” “是,是……”老闆还有些顾虑,言语支支吾吾。 “不必问他了,是我们让他这样干的!”声到人道,店外便进来了四人。 李皓贤打量了这四人一眼,一把将店老闆甩开,笑道:“又是你们这四个扫把星,怎么?太师大人惦记在下,特意让你们来向我问候吗?” 上次被李皓贤断指的狼牙咬牙切齿道:“姓李的,断指之仇,今天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李皓贤冷笑道:“看来上次我该砍下的是你整只手,而不是你的手指!” 狼牙道:“你现在才来后悔太迟了,我们公子爷说了,这次一定要带你的尸体回去见他!” 阮芷菁插把嘴道:“说了半天,原来你们是庞丰派来的!你们没请示过太师,就私下行动,难道不怕他怪罪起来,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吗?” 段娘子骂道:“小贱人,你现在在替你情夫说话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他是你的杀父仇人吗,怎么,你的报仇方式就是以身相许?你竟然还贱到去做人家的小妾,要是给你的死鬼老爹泉下有知,还不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你……”段娘子的话深深地刺痛了阮芷菁。 李皓贤握着黑日剑,挡在三位姑娘前面,对四人言道:“这里地方太小了,要动手的话去外面!” 冷影道:“好,我们退出去等他!”四人退出店外,翘首以待李皓贤出来。李皓贤对三位姑娘嘱託道:“等下若是我形势不利,你们就趁机自行逃生吧!别管我了,我自会有办法脱身的!” 龙俏欣想嘱託他小心些,但是有些犹豫没有开口,将话咽了下去。没移兰馨却不顾虑那么多,直言不讳她的担忧和关切:“贤哥哥,你要小心点!我不会走的,要走我们一起走!” 李皓贤对着三人点点头,拿着黑日剑迎了出去。论武功来说,李皓贤应付四人不算困难,再加上手中人有黑日剑在手,本不该惧怕。然而这四人个个出招又狠又毒,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用任何手段,与这样的疯子对决,不由不令人心寒,自己只要一个不留神,就会遭其毒手。 李皓贤刚出饭馆,四人就将他围住。李皓贤紧紧握着黑日剑,随时提防他们突然出招。四人对他的黑日剑也有所忌惮,围着他缓缓转圈,在寻找战机。 狼牙与李皓贤仇恨最甚,等不及其他人动手,狂喊一声,向李皓贤爪来。冷影等人就候着有人先出手,眼见狼牙扑前,立即挥剑斜刺,作为策应。段娘子则挥起钢鞭,直攻李皓贤下盘。 李皓贤凌空跃起,避过钢鞭,挥剑横扫,将另外两人逼退,后猛然攻出数剑,直扑狼牙,狼牙慌忙后退闪避,不敢再与他的利剑相碰。鬼斧见狼牙危急,横劈两斧替他挡着剑势,李皓贤身后冷影和段娘子又在袭来,李皓贤不得不化攻为守,挡住两人的剑势,心里暗自骂道:“这班混蛋现在变得狡猾起来,不再各自为战,会协同配合了!看来我要以快打慢,打散他们才行!” 剑术的最高境界,乃是‘举轻若重’,一根树枝,一根竹条,都可以变成杀人的利器,然而李皓贤的剑术还没到达这个境界,不过倒是已经领悟到了此一等的境界‘举重若轻’。沉重的黑日剑,在李皓贤的手里舞弄起来,就跟木剑一般轻便,想快就快,想慢就慢,收发自如。眼下李皓贤剑势一转,将剑舞得如狂风暴雨般,再配上精妙的身法,将四人打得手忙脚乱。 此刻,站在一边的阮芷菁心情格外复杂,李皓贤的武功如此之高,她就算武功全部恢復了难道又有胜算吗?眼下正是个大好机会,趁他们缠斗之机,暗中下手,只要李皓贤受伤,那四人自然会将他至于死地。想到这,阮芷菁不由心动起来,暗自从袖口内取出一枚毒鏢,如今她内力只恢復了三成,跟本发不了毒针,因为发毒针要很强的内劲支援,而毒鏢个头大,所以需要的力度就小。 龙俏欣注意到了阮芷菁脸色有异,猛然瞧见她右手抓着一枚鏢,惊道:“阮芷菁,你想干什么?” 阮芷菁见企图暴露,痛下狠心,抬起手将鏢掷向李皓贤。龙俏欣大惊,喊道:“李大哥小心!” 还未说完,鏢已经打在李皓贤身上。这一突发时间让激斗中的五人各自停了下来,李皓贤捂着中鏢的部位,调转头不敢相信地望着阮芷菁,阮芷菁只回予她冰冷的表情。龙俏欣和没移兰馨则花容失色,万分担忧。 李皓贤站了一小会,突然双脚一软,跪在地上,用剑支撑着身体。冷影等四人见胜利来的如此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鬼斧见其他三人畏缩不前,急欲抢功,提着两把斧头走上前去,正要结果李皓贤的性命。哪知李皓贤猛地起身,挥剑由下至上一砍,鬼斧防御不及,整只左手被砍去。一时间血肉横飞,鬼斧疼得趴在地上打滚嚎叫。 另外三人见此,脸色皆白如纸。段娘子喝道:“李皓贤,你真卑鄙!” “兵不厌诈,这不就是你们杀手的信条吗?难道我还乖乖的让你们砍了不成?”李皓贤驳斥道。 段娘子与其他两人对望一眼,然后道:“这小子太狠了,老娘我自认不是他的对手,不奉陪了,你们要上自己上吧!” 冷影和狼牙也不是那种忠义的主,眼见局势不利,也拋下鬼斧奔逃而去。那鬼斧也算是条好汉,翻滚了一轮便自行封了穴道,至住血,咬着牙,爬起身来缓缓离去。 阮芷菁猛然追上前去,将一瓶药交给他道:“这是金创药,没有毒的,你拿去用吧!今后不要再替他人卖命了,好好的过日子吧!” 鬼斧一言不发,接过药,又艰难的挪动着离去。李皓贤走到阮芷菁身边,言道:“对不起,阮姑娘,这次让你失算了,我身上一直穿着着护身甲,就是为了防着你这一手!” 阮芷菁狠狠地瞪他一眼,径直走开。 ………… 饭没吃成,反倒恶战了一场,阮芷菁虽然发毒鏢偷袭李皓贤,但是他却没有追究的意思,只是这样一来,阮芷菁与这班人的相处更加尷尬,本来一路上龙俏欣和没移兰馨还会与她说说话,经过这番遭遇,大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李皓贤带着三位姑娘进城找了家客栈住下,并用了晚饭。次日,四人一早起身,下到楼下用早点,发觉客店中来了许多带兵器的江湖中人,李皓贤等人不由警觉起来,担心这帮人又是冲着自己而来。 待小二将早点上齐,阮芷菁还特意用银针去试试有无被下毒,结果却十分正常。大家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半个,但还是不敢大意。没移兰馨可没那么多防人之心,肚子饿了拿起便吃,不像其他三人小口小口吞咽。 正在用餐时,听见旁边一桌两人正在大声交谈,一人言道:“誒,你说这次辽国国师上少林挑战,胜负会如何啊?” “那还用说,我中土武学博大精深,少林又是武学正宗,就番人那点本事,也敢来挑战,简直是自不量力!” “可是我听说那辽国国师武功也很是了得啊!况且是有备而来,恐怕不好对付!而且这一战事关国体,我听说此事连当今圣上都知道了,少林这次若是败下阵来,只怕不妙啊!” “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少林哪会败?这次有这么多江湖同道上少林助阵,就这威势也让那番人未战先怯了,说不定他还没打自己就认输了!” “说得也是,你看这几天这么多武林同道赶上少林,就是为了壮我方声威,让少林好好的教训那些番人!” 搞了半天,原来这帮人是上少林去助威的,不是冲着自己来,李皓贤等人总算松一口气。龙俏欣问道:“李大哥,不知我爷爷这次会不会上少林,我好想见他一面啊!” 李皓贤道:“这好办,干脆我们也上少林去瞅瞅,看看那个来挑战的辽国国师有多少斤两!” 没移兰馨兴奋道:“好啊,贤哥哥,我也想去那里看看,听说那里的和尚个个都身怀绝技呢!” 龙没两人都表示要上少林,只有阮芷菁一言不发。龙俏欣特意徵询其意道:“阮姑娘,你的意思呢?” “你们要去哪就去哪,我没意见!我与那辽国国师也有些过节,这次正好去看看有无报復的机会!”阮芷菁平淡道。 “哦,阮姑娘认识那国师?”李皓贤诧异地问。 阮芷菁答:“我在太师府时曾经见过此人,此人武功极高,非等閒之辈!” 龙俏欣道:“如此说来这次比武少林也未必有胜算!” “不好说!”阮芷菁一语带过。 李皓贤道:“既然如此,我们用过早饭就改道少林吧!” 滎阳离嵩山不远,车马行进的话半日就可到达。一路上,瞧见不少武林人士朝嵩山方向赶,看来这场比试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确实,这已经不是一场普通的比斗,由于挑战者的身份特殊,此场比斗的胜负一定程度上关係着辽宋两国的尊严。在战场上宋朝往往略逊对手一筹,如今在武学上宋朝国民再不能容忍落于下风,何况这场比试是在自己的家门口。 少林本不想此事弄得这样沸沸颺颺,只是希望大家将这场比试当成普通的切磋较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附带上辽宋两国的恩怨与尊严。至明方丈在接到辽国国师的挑战帖之后,就吩咐本派弟子不要将此事传出去,但也不知是何人多嘴多舌,弄得如今江湖上人人皆知。 李皓贤带着三位姑娘赶到嵩山脚下的小镇,这理已经聚集了不少武林人士。经过打听,少林与辽国国师的决战就在明日,四人在小镇住下,准备明日上山。没移兰馨却迫不及待,嚷嚷着要李皓贤先带他上少林游玩一下,李皓贤不忍扫她的兴致,只得相陪,两人在少林逛了一圈,没移兰馨永远都是那副开朗的性格,这里跳跳,那里跑跑,将笑容挂在脸上,待下山之时。没移兰馨已经跑类了,坐在半山腰的一块大石上休息。李皓贤坐在旁边道:“我早让你别跑得那么快,现在好了,走不动了吧!” 没移兰馨展开双臂,迎着阵阵山风,欢快道:“好舒服啊!在这坐坐也不错!中原的山水真美,在西夏看的最多的是大漠和戈壁,荒凉极了!” 李皓贤笑道:“兰馨你该不会不想回去了吧?” 没移兰馨突然将脑袋偎依道李皓贤肩膀上,双手搂着他,闭着眼睛撒娇道:“对啊,那里又没有贤哥哥!” 李皓贤被她这样搂着,初时有些不自在,渐渐的,却有些沉醉起来,竟也伸出手将她抱着,没移兰馨睁开秋水般的眼睛望着他,但是没有开口言语,白玉般的脸蛋儿泛着微微的红晕。李皓贤望着她那楚楚动人的眼波,心里升起丝丝爱意,只是他不明白这种爱是兄妹之间的爱还是儿女之情。这个问题已经缠绕了他许久,只是他并不想知道答案,或者说,这个答案并不重要,因为他知道,现在他心里最爱的人,就是景阳郡主,除了她,他不会再打其他女人的主意,即便是以前苦苦追求的龙俏欣。 两人就这样依偎了一阵,大家只是沉默没有言语,这期间只是在用眼神交流。没移兰馨十分满足地偎依着李皓贤,望着远处地景色,陶醉不已。 日已西沉,霞光万道,没移兰馨依然沉浸其中,李皓贤见天色已晚,推了推她,言道:“兰馨,我们回去吧!” 没移兰馨又撒娇道:“我走不动了,要不这样吧,贤哥哥你背着我下山!” 李皓贤无奈地轻嗔道:“你这个鬼灵精!好吧!上来吧!”说罢,便俯下身,让含羞带笑的没移兰馨骑上了背,李皓贤直起身来,问:“你靠稳了吗?” 没移兰馨笑着答道:“好了!” “那等下你可要当心了!”说罢,暗自运起真气,喊一声:“走了!”便拔起双腿,冲下山去。 没移兰馨没料到他跑得这么快,又喜又惊,闭上眼睛缩起头嚷嚷道:“慢点,慢点,我好害怕啊!” 李皓贤道:“这是你自找的!现在你知道骑虎难下了吧!” 没移兰馨只得紧紧地搂着李皓贤,闭上眼睛,时不时娇嚷上两声。两人就这样又跑又叫的下山去了。 ………… 次日,群雄齐聚少林,等待着辽国国师的到来。李皓贤等人在人群中发现了程长风夫妇,龙俏欣兴奋地过去叫道:“师兄、师嫂!” 贺鼎仪欢喜道:“俏欣,你的毒解了么?” 龙俏欣点头道:“已经解了!师兄,你这阵子有见过我爷爷吗?他老人家可好!” 程长风答:“我这阵子在贺家,没有回玄天剑派,所以也没见过师尊他老人家!” 龙俏欣听完有些失落道:“我还以为爷爷这次会来少林,哪知还是见不到他一面!” 程长风道:“师尊老了,已经不想过问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了!他不来也好,在玄天剑派修心养性,悠然自得,那才是长寿之法!” 三人正说着,李皓贤上来行礼道:“贺师叔!” 贺鼎仪浅笑回礼,猛然瞧见阮芷菁,脸立即拉了下来,喝道:“阮芷菁,你怎么在这?” 李皓贤连忙解释道:“贺师叔莫要激动,阮姑娘是我请来为俏欣驱毒的!” “她……”贺鼎仪刚要问个详细,突然山门那边传来吆喝:“辽国国师到!” 众人立即将注意力移向外边,过了一会,见一中年僧人领着两个小沙弭而来。看来此僧便是辽国国师魘森了。至明方丈领着众僧上前迎接,魘森双手合十,面露微笑地回礼。至明方丈道:“国师远道而来,辛苦了!” “辛苦二字不敢当!佛曰:众生皆苦,苦有源是为欲!贫僧若不是有切磋武学之欲,也不必饱偿这千里奔波之苦了!然欲罢不能,难求解脱,今日我来少林,就是求一战以寻解脱!” 李皓贤心想:“打就打,哪还来这么多废话!你要是一心求佛,就不会妄自与他人动手了,成日把佛字挂在嘴边,也不过是打个幌子而已!” 至明方丈道:“国师远道而来,还是先入寺稍事歇息,在谈武学不迟!” 魘森推却道:“不必了,贫僧此次到来,就只有一个目的,与贵寺高手一战!来此便战,战罢便走,何必多作停留!出家人不必讲那等俗套礼仪,贵寺若准备好,我们立即切磋便是!” 至明方丈道:“国师所言甚是,既然国师如此急切,那就由老衲代表少林接国师几招吧!” 魘森道:“贫僧求之不得!方丈请赐教!” 至明方丈将禪杖交到一旁僧人手中,左手一挥,指向寺中开阔之地,对魘森道:“国师请!” 两人缓缓走了过去,皆双手合实向对方行一礼,看若气氛和缓,像只是一场普通的切磋,并无全力相拼之意。 魘森率先出手,双掌一推,嘴上伴了一句:“方丈,献丑了!”一股劲道向至明方丈袭来。掌风颯颯,捲起一阵风,使得沙尘飞扬。 至明方丈不知这魘森功力如何,想试探一番,故并未躲避,而是出掌相迎,硬接魘森的来掌。四掌相交,两道内劲相碰,双方皆微微一震。 至明方丈顿觉对方内力如巨浪波涛,翻涌而至,不得不要紧牙关,撑下了这波来劲,却发觉自己的双掌已被对方吸住,摆脱不得,心里不由一怔,对方的第二波劲力已经涌来,此番劲道更甚前次,如排山倒海一般,至明方丈的内劲被完全压制,只得苦苦支撑,眼看力不从心,精气渐渐衰竭。 千钧一髮之际,一人飘了过来,投入两人之间,长袖一摆,把两人紧贴的四掌隔开,然后言道:“胜负以分,何必拼个你死我活,国师功力深厚,本寺甘败下风!”定眼看去,此人正是至明方丈的师兄至空大师。本来至空大师潜心修佛,不再理会这些俗事,然而此次决战意义非同寻常,不仅关係这少林的百年声誉,更关係着朝廷的脸面,至明方丈为恐有失,特意请师兄至空大师在一旁助阵,以防不测。 至空大师突然投入场中,将两人分开,魘森吃惊不小,后退两步,单掌立于胸前,行礼道:“方丈,敢问这位高僧是何人?” 至明方丈刚经过一场恶战,气力不济,由至空大师一旁搀扶着,大口吸气,呼吸急促,过了一小会才勉强开口道:“这位便是老衲的师兄至空!” “原来是至空大师,失敬失敬!”魘森脸上依旧挂着‘和善’的笑容。 至空举掌还礼,后将至明方丈扶到一边,让其自行打坐调理内息。魘森上前道:“大师刚才那一扬手内劲非凡,贫僧佩服之至,不知大师可否向贫僧赐教一二?” 至空大师推辞道:“国师功力深厚,我等不如,方才胜负以分,又何须再行比试!” 魘森道:“少林并未拿出真功夫,贫僧胜之不武,又怎能言胜?” 至空大师道:“国师何出此言?” 魘森道:“其实贫僧与少林也有些渊源,贫僧的恩师,原也是少林中人,后因为犯戒,被逐出寺。多少年来,恩师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与他昔日的同门师兄在武学上一较高低,圆寂之前,恩师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用他所授的武功,上少林找玄相大师的传人,与其比试一番,一决胜负!贫僧今日来少林,就是为了完成恩师的遗愿的!” 至空大师听完惊愕无比道:“你就是玄智的徒弟?” “正是!” “想不到玄智前辈最终竟然将一身所学传授与你这个外邦人!” 魘森笑道:“大师此言诧异,修佛不分贫富贵贱,武学也不应分国界!当年贫僧偶遇恩师之时,被他的绝技折服,一心想拜入其门下,然而恩师却不肯收我这个徒弟,可我下定决心,非要拜师不可,于是,恩师走到哪,我便跟到哪,就这样,我整整在他身边侍奉了十年,终于感动了恩师,将其一身绝学传授与我!” “善哉,善哉!国师学艺之心,让人敬佩!” 魘森还礼道:“今日,贫僧求能与玄相大师的传人一决胜负,完成恩师的遗愿,还望贵寺成全!” 至空嘆口气道:“阿弥陀佛!恐怕要令国师失望了,玄相大师未有传人,大师圆寂之时,已经将一生所学悉数带走,我等后辈皆无福继承其绝学,望国师见谅!” 魘森和尚听罢失望地摇摇头,嘆道:“可悲可嘆!恩师的遗愿竟然无法完成,试问其在九泉之下何以瞑目?”说罢,突然面露狰狞之色,言道:“既然玄相没有传人,那就由你来代劳吧!看招!” 魘森猛然又是两掌,击向至空大师身躯。至空大师不闪不避,硬是挨其两掌。至空大师的金钟罩功已入化境,遇到袭击,身躯自然而然的提气抵抗,魘森两掌拍在其胸前,至空只是稍退半部,然后稳稳而立,双臂后展,如大鹏展翅。 魘森击中至空身躯,双掌并未撤开,继续施加内劲,向至空压来。至空武功修为毕竟比其师弟更高一筹,魘森功力虽强,也难佔上峰,眼看第一波内劲被至空扛下,而其却神色不便,似乎游刃有餘。魘森不由一惊,心知这至空乃当世高手,不全力相拼只怕胜不了他,当下将掌力一收,气聚丹田,集聚体内真气,转而又出双掌,蓄势喷发,至空再次硬接其掌力,只闻一声闷哼,至空被震退两步,但依旧能稳稳而立,只是口中略带血丝,估计受了内伤。 至空大师虽负伤,仍能开口言语,但听得出语气沉缓,中气不足。只听至空大师言道:“国师绝技,老衲佩服,我少林自问无可匹敌之人,今日一战,我等败了!” 魘森这回不再谦虚,丝毫不加掩饰自己的得意神色,笑道:“呵呵!中原武功也不过如此,领教了!告辞!”说罢,就想乘胜退场。 怎知被一人喝住:“国师请留步!” 魘森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年轻男子,有些诧异。只听那人言道:“国师的森罗煞气虽强,但是却依然没能克服换气的弱点,看来玄智大师虽然穷尽一生精力,仍然没法将这套武功完善,可惜可惜!” 此人一语道破自己的武功的缺陷,魘森大吃一惊,问道:“小子,你到底是谁?” “我便是玄相的传人,今天国师既然要替师父完成遗愿,与我的比试又怎能错过?”这站出来言语之人,正是已得玄相秘笈精髓的李皓贤。 魘森突然听说玄相原来还有传人,又被此人当面点破自己武功的缺陷,不得不信。不由提起兴趣来,笑道:“小子,你是玄相的传人?看来我等甚是有缘啊,今天我终于可以完成师父的遗愿,将玄相的传人打败了!快哉快哉!” 李皓贤毫不客气,大喝一声:“废话少说,你今天来不就是为了比武吗?接招吧!”说罢便已出手,三招快攻向魘森袭来。李皓贤为何如此急于出招,原来他心知魘森恶斗两场,功力已经有所消耗,若不回气,便支援不了多久。眼下就是要以快相逼,好让他不乘言语之机调整内息。 魘森没料到这小子如此精明,看穿自己,被打个措手不及,只得慌忙接招。李皓贤越打越快,运起千手如来掌,双掌连环而发,掌风呼呼,一连强攻了十数招。 同一种武功,不同的运用理念,李皓贤的玄相神功功力比森罗煞气弱,但胜在收发自如,内劲可连绵而吐,魘森的森罗煞气气劲刚猛,但是必须分波而袭,难以连贯。李皓贤知己知彼,对自己武功的长处和对方武功的短处瞭如指掌,故而以快打慢,让魘森疲于招架。魘森前两场对决已经耗去大半内力,此时却又无法补充,渐渐被李皓贤压制住。 李皓贤见其已是强弩之末,猛然两掌平推,要与魘森对掌。魘森向来是主动与他人对掌,如今竟也被人强逼对掌,却又摆脱不得,无奈之下只得两掌迎了上去,四掌又再次相交。这回却同前两次不同,李皓贤的内劲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魘森的内劲如拍岸的波涛,时强时弱,强时虽强,弱时却被对手趁机压制,加之本来就是强弩之末,难以支撑李皓贤充沛的内劲,心中暗嘆不妙,如此下去,必然精气枯竭。 惊惶之下,魘森强行提起剩餘内劲,奋力一推,将李皓贤双掌推开,自己也被震退两步。此番魘森功力几乎消耗殆尽,如同刚才败阵的至明方丈一样,气力不济,要让两沙弭搀扶。若是公平争斗,李皓贤稍逊一筹,如今这小子趁自己未来得及换气调息,投机取巧而胜,魘森又怎会输得心服,内里憋了一股怨气,本想大骂一顿,然而转念一想,就算骂他一顿又能如何,宋人人多势重,大可矢口否认。如今自己气力衰败,又在他人地盘之内,久留不利,为今之计,先离开此地,待日后再行计较不迟。 于是,魘森有气没力道:“小子,你有种,待我他日再与你算帐!”魘森一败,什么得道高僧的风度荡然无存,更显露出此人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 两名小沙弭扶着魘森正要离寺,猛然又被阮芷菁拦住去路,大声嚷道:“国师,你还记得小女子吗?” 魘森抬头一看,暗暗叫苦,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自己上次为了讨好庞丰,与这丫头结下樑子,如今见她手中亮着银鏢,一脸杀气,想必其武功已恢復,自己身旁的两个小沙弭皆无武功,如何抵挡,一旁的看热闹的宋人更是指望不上,眼看自己今日就要虎落平阳被犬欺了,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魘森现在却凄凉惨澹。 魘森惊惶道:“你,你想干什么?” 阮芷菁柳眉一耸,满脸冰霜道:“想这样你还不知道吗?魘森,你的死期到了,受死吧!”刚说完,右手一摆,两枚毒鏢射向奄奄一息的魘森。魘森知大难临头,正闭上眼睛等死,突觉身前一阵风掠过,睁开眼一看,一灰袍僧人拦在自己身前,只听拂拂两声,至空大师摆动衣袖,将阮芷菁的毒鏢左右攘开,救了魘森性命。 阮芷菁眼看就要得手,却被这和尚从中破坏,整个脸拉了下来。至空大师单手行礼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为何要对国师下如此狠手?” 阮芷菁冷言道:“此人与我有仇,今日我正好找他报仇雪恨,这本不关少林的事,还望大师不要插手!” “女施主此言诧异!国师乃我寺的贵客,今天女施主在本寺要对贵客不敬,我等岂能袖手旁观,若是两位有什么恩怨,可待他日再行了断,只是今日我寺必须保证客人的安全,还望女施主不要为难国师!” 阮芷菁冷冷道:“若我不如此,你们又将怎样?” 至空大师将手一扬,数十名少林武僧立即围了上来。至空道:“女施主若要为难国师,恐怕要先过本寺僧人这关!” “你们……”不能一雪前仇,阮芷菁很是气恼,但是又不敢轻易与少林众僧动手。李皓贤眼见此,生怕她按奈不住,动起手来吃亏,连忙走到她身边劝解道:“阮姑娘,他们人多势众,你武功又未恢復,还是不要与他们动手了,否则吃亏的只能是你!” 阮芷菁狠狠地盯着那班少林和尚,在原地一动不动,既没说罢手,也没说要打。至空见此,唤道:“至清师弟!” 至清立即走了过来,行礼道:“师兄有何吩咐?” “你带上几个少林弟子护送国师下山,一定要确保国师的安全!” 至清点头应允。阮芷菁见今天实在佔不了什么便宜,只得狠狠地对魘森道:“魘森,算你走运,我们的帐他日再算!”说完,忿忿离去。 李皓贤见此,急忙向至空大师行一礼道:“大师,我们就此告辞了!”便带着两位姑娘追阮芷菁而去。 ………… 出了少林,又行了一日,四人终于来到洛阳。李皓贤不敢将阮芷菁往家中带,先在洛阳找间客栈将其安置好,然后才带着龙俏欣和没移兰馨返回家中。 再次回家,变化不小,李希茹已经嫁去了贺家,李焰飞与韩倩儿已经成了夫妇,见到韩倩儿,李皓贤不得不恭恭敬敬地叫声嫂子,不过总觉得拗口。 如今长子和女儿皆已成家,李玉凌也老来安慰了,听说李皓贤如今在范仲淹手下办事,也放心下来,不再怪责他以前的过错,说话也和顏许多。碍于众人在场,李皓贤不便问红霞剑的事情。赶了几日的路,大家皆已疲倦,用过午饭,便各自休息去了。 下午时分,李皓贤一觉睡醒,起身望望窗外,瞧见爹爹正一人在院内练剑,此时正是好机会,李皓贤连忙将红霞剑揣在手中,来到院内。李玉凌全身贯注,御剑如风,正在演练七星剑法的精绝招式。李皓贤不敢打扰,默默站在一旁观看。李玉凌舞完整套剑法,才发现儿子在旁边,用布巾擦擦汗,问道:“贤儿,有事么?” “爹,孩儿有一事想问你!” “有事便说,不必吞吞吐吐的!” 李皓贤将红霞剑呈上道:“爹你还是先看看这把剑吧!” 李玉凌接过剑仔细一看,立即变了脸色,问道:“这把剑你从何得来?” 李皓贤出言试探道:“我在汴京遇到一党项女人,她打量了我背上的黑日剑很久,然后就把这把剑交送给了我,让我转交给爹爹!她还说……” “她说什么?” “她说这把剑与我的身世有关!爹你认识这把剑吗,那女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玉凌微微一怔,望着那把剑,略有所思,想了一阵,立即板起脸道:“什么与你身世有关,荒唐!一个外人的话你也相信,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得出口,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给我回房去!” 李皓贤挨了一顿批,低着头应承道:“知道了,爹!那女人还让我带封信给你,爹你要看吗?” 李玉凌又是一怔,故作镇定道:“把信拿来让我看看!” 李皓贤将信取出,叫到父亲手上。李玉凌正想拆开,却见儿子仍在原地注视着自己,又喝一声:“还不回房去,在这干什么?” 李皓贤不敢逆其意,及其不愿的挪步而去。 ………… 灯下,李玉凌凝视着那封信和那把红霞剑许久许久。妻子张蕓沁见丈夫如此,过来问道:“玉凌哥,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玉凌微微嘆口气,将红霞剑举起道:“你看看这把剑!” 张蕓沁接过剑仔细查看,惊愕道:“这把剑与你那把黑日剑很像啊!” 李玉凌双目神光闪动,道:“这把就是贤儿她娘的佩剑红霞剑!” “这么说,你见过贤儿她娘了,她现在人在哪?”张蕓沁面色稍变,觉得此事来得太突然,不知如何应对。 “不是,这把剑是贤儿交给我的!” “贤儿,他见过他娘了吗?”张蕓沁更是吃惊。 “见过,只是他可能还不知道那人是他娘!” “此话怎么说,玉凌哥,你快把详细情况告诉我!” 见妻子有些紧张,李玉凌道:“贤儿说他在边境见过一个党项女人,那人打量了他身上的黑日剑很久,然后就将这把剑交给他,让他转交给我!还让他带来了一封信!” “这么说,贤儿见到那人就是他的亲娘了?” 李玉凌点头道:“想来没错!” “哪现在贤儿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李玉凌长长一嘆道:“还不知晓,不过我见他已经有所怀疑!沁妹,你认为我们该永远瞒着他还是将他的身世告诉他?” 张蕓沁细细思索了一阵,道:“我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他!当初我便想,待他长大了,就把此事告诉他!如今贤儿已经成人,也是时候知道这一切了!为什么要瞒他呢,这样对他不公平!” “沁妹你赞同告知贤儿真相?可是我不知此事如何与他说!” “玉凌哥若是有这样的苦恼,那可以由我去向贤儿说!” 李玉凌望望妻子,眼神中充满感动,但还是有些犹豫道:“这样合适吗?” 张蕓沁浅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此事就这样定了吧!我会找个时间与贤儿好好谈谈!” 李玉凌嘆气道:“那好吧!也不知贤儿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 ………… “娘,你叫我吗?”李皓贤听说母亲有事要与他谈,疑惑地来到屋内。 张蕓沁此时正坐在木凳上,略有所思,红霞剑就横摆在桌边,被她用手压着。听到儿子的呼唤,张蕓沁这才回过神来。李皓贤见到红霞剑,疑惑道:“娘,这把剑怎么会在你这?” 张蕓沁慈祥地望着他,轻声道:“贤儿,坐吧!” 李皓贤坐在一旁,但觉母亲眼神有些不对,料想必有什么惊人之事。张蕓沁握起红霞剑,问道:“这把剑你到底是如何得来的?” 李皓贤依然照着昨日与父亲的说法答道:“是一个党项女人让我转交给爹的!” “那女人多大岁数?” “不清楚!反正是个中年妇人!” 张蕓沁长嘆一声道:“唉,贤儿,她可能就是你的母亲!” 李皓贤虽然早知自己的身世有异,但是此时听到这话,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惊讶道:“什么?娘,这……” 张蕓沁露出苦涩的表情,紧紧闭上眼睛,似乎有些话难以说出口,不过一会之后,还是猛然睁开眼睛道:“贤儿,我不是你亲娘!” “娘,这是怎么回事?” 张蕓沁无限感伤,但还是儘量恢復庄严神色道:“这件事情要从你爹当年护送西平王世子,也就是后来的西夏王元昊说起!白石坡那场战役你已经知晓了吧?当年西夏王元昊带来的随行中,其中一人就是你的亲娘!白石坡一战你爹虽然勇猛非常,但是最后依然身负重伤,跟随着元昊和一班侍从逃回西夏。当时你爹身上中了数十刀,已经奄奄一息,那一战,你爹无意中救了你娘一命,自此他那英武的形象深深地印在你娘心里,到了西夏之后,你娘主动向世子请求照顾已经半隻脚踏入鬼门关的你爹,世子和西平王也为你爹也找来了西夏最好的医生,拼力抢救,最终你爹得以保住性命,但是你爹伤势仍重,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期间,全靠你娘为他端水送药,他们俩也因为这样日久生情,后来你娘就怀了你!你爹康復以后,你娘和西平王他们都希望你爹留在西夏,不再回中土,西平王知道了你爹娘的事,要亲自为他们主婚。然而你爹还是决意返回大宋,离开了你娘。据你爹说,当时西夏将你爹软禁起来,不是你娘帮忙,他也回不了大宋!你爹离开西夏之时,你还未出生,后来你爹觉得对不起你娘,将此事告诉了我,求我原谅他,并希望能接你们俩母子来大宋居住,我同意了。怎料当你爹返回西夏之时,你娘已经嫁给他人为妻。唉,这其实也怪不得你娘,一个女子未婚先孕,本就已饱受世俗的非议,再加上来自家族的巨大压力,迫使你娘不得不嫁给他人,所幸的是她的丈夫深爱着她,对她很好。你爹十分后悔,可是这已经成了事实,见面之后,你娘将你扔给了你爹,满怀怨恨地对他说‘这是你的骨肉,你自己带回去吧!’,所以你爹最终把你带回了中土,你们母子就此分开!” 李皓贤还不知如何去接受这个事实,听完这番话,头脑一片空白。张蕓沁又嘆一声道:“贤儿,娘知道你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件事!本来我们想一直瞒着你,可是这把剑突然出现,让我和你爹改变了想法!你长大了,是时候知道这一切了!” 李皓贤定在那思索了许久,才哀声道:“怎么会这样,这件事为何会发生在我身上?” 张蕓沁怕他受不了冲击,劝慰道:“贤儿,你别太烦恼!你虽然不是娘所出,但这十几年来,我待你如待焰飞和希茹一般,甚至更为溺爱!以前我是你娘,往后依然是你娘,今天之所以将此事告知于你,是为了让你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别无其他意思!” 李皓贤起身来到母亲身旁,缓缓跪下道:“我情愿自己是娘所出!娘,此事你不怨爹吗?若是爹对娘忠诚,也不会有此事发生!” 张蕓沁将儿子扶起,让他偎依着自己,抚摸着他的头道:“娘不怨!当年你爹身受重伤,已经和死人无异,若不是你亲娘日夜守候在他身边,关怀照顾,想必他也支援不住,断气而去,更莫说返回中原了,娘和焰飞也成孤儿寡母。所以娘还要谢谢你亲娘,你爹与我说了此事之后,我本打算让你爹接你们母子来宋,一家人好好过日子,然而最终他们还是不能走在一起,令人惋惜!这把剑你留着吧,这就是你娘的佩剑!” 李皓贤接过红霞剑,定定地望了一会,转身漠然走出屋外。张蕓沁知道他此事心情跌宕起伏,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所以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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