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君的攻略，我没有立刻公布出去。尽管在水渊莲华有不少玩家，亲眼目睹当云剑惨死在一群蝴蝶下，论坛上披露出来后有人直接猜测到和蝴蝶君间的关系。但现阶段还没人可以确定，而被发现其中的秘密是迟早的事情。 我倒不是刻意拖延公布，而是预期游戏币可能因为这个任务内容的公开而有波动，我不从中捞些好处，实在是对不起自己。不过自己的本钱不够，玩不起这类囤积高卖的游戏。虽然我玩不起，不代表别人也玩不起。联络几个卖游戏币的大盘，这些都是跟我有过交易，不管是我手中有多余的要卖，还是帮客户临时调钱，这几个人都蛮好说话的。自然有这样的消息，就优先通知他们。 “哦，必杀，你确定这个情报正确？”跟我在苦境附带会议空间内对话的是一个私人论坛的总版主，ID是乐在其中。不知道他手底下有多少人，但在不少热门网路游戏中，他都小有影响力。不过只有做生意，和中介工作这两种性质比较单纯的业务，游戏中并没有明打起他旗号的组织、帮派。顶多在几个NPC城镇中，有小号在收币卖币而已。对他，我当然是客客气气地说：“乐哥，我都拿到蝴蝶君的信赖和拉吉欧神器了，──”说着，必杀废柴人把两样东西拿出来证明，“──这个消息可是我亲身经历，确实无误，您放心吧。” “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除了雇我做任务的老板外，就是行者、征服者还有雄霸他们三个。” “哦。” 后三人同样都是游戏内的商人，侧重点不太一样，但游戏币的买卖都有做。而乐在其中这声“哦”，我可不怕。这些人都是一秒几十万上下的，约我这个时间见面的是他自己，可不是我故意慢通知。其次他做很大，但还不到喊水会结冻的程度。我一个散户，保持好关系就行，没必要刻意巴结。不过我还是笑笑的继续说：“乐哥，这个消息我可是带到了。我还要下线去写攻略，下午公布出来呢。” “你要公布出来？不是要卖这个情报吗。” “没。公布出来可是那几个老板的决定。只是说这样的消息，对乐哥的生意一定会有影响，所以还是先来通知您一声。” “不能再慢一点吗？” “哎呀，乐哥，网路上已经有相关的消息了，只是没有人推断出完整的因果，或是出面证实而已。藏是藏不久的。再说要是拖太久，就为了让你们先有动作，势必会有人察觉到不对劲。察觉的人变多的话，这里头的操作空间就缩水了。不如短线狠砍一刀走人，也不会耽误平常的业务嘛。” “那倒是。那这个消息，你要多少？” “哎呀，乐哥，您随便包个红包就好，以后有好工作的话多关照一下。只要我的等级接得下来，绝对不会丢您的面子。我先下线去写攻略了。至于公布时间，我顶多拖到六、七点的晚餐时间。总要做个样子给老板看嘛。” “你这一招，可是得罪了天榜的高手们呀，必杀。” “没办法，都给人堵在家门口了。不整他，那要整谁去。幸好劫服玩家战力天榜上，只有一个人而已。不怕，不怕。”话说到这里，凭他们的消息面也大概知道背后的故事。不管他们怎么打算，大势走向是一定的，如何从中取利就是自己的本领了。 “呵呵，那好，我也去找另外三个聊聊天。你也去忙吧。” “好说。” 而这几个大盘在苦境的全部服务器都有小号经营，但做大的也只某几个服务器而已，有重叠的也有分开的。得到这个消息，就好比玩股票得到了内线情报。要真正获利，就要投入足够大的资金来影响市场。像我这种个体户，逢高跟买，逢低跟卖，赔都是赔我这种蠢的。他们要大赚，也只有合作起来，才能更深层地影响到市场。至于具体操作是如何，就不是我关心的范围了。而跟他们说只收红包，不收费用，是因为这项消息的主导权还是要在我手上，毕竟上头还有晴雨等人要交代。假如跟他们收了费用的话，有了买卖关系，就必须要有一定程度的妥协和配合，那可就复杂了。所以不如说随便收个红包，意思一下，攀关系、交朋友的用意比较大。最后收到的红包有多大包，就看他们会不会做人了。 当晚，蝴蝶君的信赖和神器拉吉欧的取得方法，成为各地论坛的头条新闻。受注目的程度用句老话形容，就是轰动武林，惊动万教呀。兑换市场在瞬间陷入一场混乱，我这个外行人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比值忽高忽低不打紧，有些人高、有些人低，完全没一个趋近的市场价可参考。还有些网站因为侧重点不在苦境这款游戏上，对苦境的版面干脆闭门歇业──被玩家跟同行扫空了，不暂时关闭也不行──。当然同业间的竞争和手段，谁都不相信没有，但也没有谁敢公开动作。赚钱本就是看个人的手腕运作，明着要断人财路的那就叫白目了。 跟一般网游相比，练功PK、刷宝抢怪不是苦境玩家的主流。来玩这款游戏的人，绝大多数是那种根基偏低，却不惜一掷千金的老中青男女戏迷。蝴蝶君的人气更没话讲，有收集癖的甚至是那些死忠粉丝们，在这一刻纷纷涌向阴川，为的是啥不言而喻。各个服务器同时出现了这么一股朝圣潮。可以说有人赚钱赚到笑，也有人少赚因而哭，许多人正陷在蝴蝶君热潮中，浑然忘我；但有一部分人可是愁云惨澹。 能够在第一时间进入战力天榜的排名，这群玩家无不费尽心力，且个个都是有天份并努力不懈的高手。跟其他玩家PK，其实力不在话下；在任务中也是狂虐战将级别，力抗魔头的强者。可惜主体世界中，NPC的强度回归正常。这群霹雳人物和玩家高手的真正差距，在广大玩家面前明确地被表现出来。玩家战力天榜高手，对蝴蝶君而言，不过是只需要派出小蝴蝶的程度。一次又一次的灭杀，实在是因为花钱买命的人太多了。而且他们不全是有恩怨，只是太多人想得到蝴蝶君的信赖，冲着神器拉吉欧功能去的人也不少。能够在战力榜中上位，谁会没有几个对手或仇家，这群人也许亲自打是打不过，但他们同样花了银两买人命。受到牵连，扫到台风尾，是大多数高手最好的写照。可是他们谁也没办法，NPC杀手要杀他们无须情报，一上线就会面临刺杀。 威胁玩家，禁找蝴蝶君？那正好，这下可是没仇结仇，人家花钱买凶，杀得更心安理得了。被杀的玩家难不成胁迫蝴蝶们说出买凶者是谁嘛。有个别服务器的玩家战力天榜高手，背后可是有势力的。他们干脆把阴川围起来，不准其他玩家进入。可是要围外圈场景，总计四地，范围实在太大了。防得再严密，也会有漏洞。所以他们改成大队人马直接开进阴川主场景，然后大队人马就仆在里面了…… “当我是死人呀！这么多人进到阴川，我可养不起，你们就死回去吧。”这是某君的原话。 以前只要报出自己在战力榜上，已经进入天级榜单中，就会有玩家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炽热目光，边说：“崇拜唷。”现在可好，同样有目光投来。但对天榜高手的评价，却变成：“可怜唷。啊！蝴蝶又来了。” 始作俑者是谁？有天榜高手在论坛上面放话，说要把公开消息的人找出来，真人PK至死。但也有人出面说，假如不是蝴蝶君的信赖取得条件这么机车，也不至于搞到今天这种局面。所以想报仇的人有两个选择：一、请去宰掉蝴蝶君本尊，从服务器上抹杀，一劳永逸；二、砍设计这种条件的工程师。好比一件凶案，法官判目击证人重罪是不合理的，要判也应判杀人凶手才对。那是不是目击证人消失了，这件凶案就不存在了呢。当然不是。可惜，理智的人在瞬间淹没在论坛的大洋中。主流的两种声音是愤怒和嘲讽。第三种声音是：练到天榜就屌？老子还不是可以拿钱玩死你，小样的。 这场轰动，连游戏官方也震动了。据说内部人员也针对最近发生的状况展开检讨，也有补偿这些进入天榜玩家的声音，虽然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因为反对方认为，除非改变苦境现有的杀手系统，特别针对蝴蝶君这个顶尖杀手，也就是要打破他的规矩，让蝴蝶君的杀人目标含括一般玩家……这样还是蝴蝶君吗？这个问题一出来，没人讲话了。 有人说把取得蝴蝶君的信赖的条件，跟买凶杀人分开……那已经遵守条件取得的人怎么办？原本的用意就是用高价来减低玩家取得的意愿，谁知道这股砸锅卖铁也要买凶杀人的风潮是怎么起来的。比起数目稀少的天榜玩家，这一批数量惊人且肯消费的玩家更得罪不起。 假如用补偿这批买凶玩家，退还赏格后，回朔天榜玩家资料的方式呢？那从服务器开启到现在，蝴蝶君独守空闺大半年，没有任何玩家可以取得蝴蝶君的信赖，继而进行他的任务，这样的事实是笑话不成？而且大量的游戏币返还，会不会发生其他不可测的问题，谁也不敢保证。网路游戏已经形成一个独立的市场，虽然没有法律保护这些虚拟产生的财产，政府也不断做负面宣导，但是谁也不能不去正视这块新兴市场。游戏公司主导并影响游戏内市场的走向，换来的挞伐可不会比纵容外挂还要小。再说游戏中杀手的刺杀行动不是不能抵抗，只要击退三次，刺杀就算失败。 以蝴蝶君的状况来说，只要玩家成功抵抗三次小蝴蝶们的攻击，那他将不会再次面临蝴蝶群的刺杀。因为该玩家在蝴蝶君眼中，已经提升到一万两千两黄金的C级。其他玩家想要再利用这位天榜高手，来取得蝴蝶君的信赖和神器拉吉欧，就必须付出双倍的代价。要避开NPC杀手的刺杀，最好的方法是增强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叫游戏公司改内部设定。那比开金手指还卑劣。 与其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官方的最终做法是四个字──沉默是金。毕竟这个状况不是BUG，而是游戏本身的正常设定，只是被玩家不正常使用而已。长久来看，玩家进入战力天榜是一个趋势。每个玩家一进入战力天榜，就会面临到蝴蝶君的威胁也是事实。但是不是不进入天榜就没事了呢？霹雳中还是有无数NPC杀手组织会去杀地榜，甚至是人榜的普通玩家。今天是这群第一波进入天榜的玩家成为目标，明天自己进入天榜后，也会成为别人的目标。这一点上面是公平了，只是说第一波天榜玩家的时机不对罢了。就好像商场上有句话，最赚钱的生意是只领先别人半步。领先别人一步的生意，要面临开拓、宣传等巨额成本，让市场能够接受，惨赔或小赚是唯二的结果。信奉第一个吃螃蟹的主义者都是白痴，真正赚钱的都是第一时间的跟风者。其实也象是在其他网游里头打Boss，看到Boos就上的都是炮灰，抢到最后一下，捡走道具就跑的人才是获利最大的人。 而这个事件的后续，是不少服务器的天榜高手禁不起刺激，砍号重练，甚至干脆退出游戏。一时间，所有玩家视进入天榜为畏途。地榜上战果积分高的玩家，纷纷控制自己的任务进行，改成做刷装备的任务，不敢轻易进入战力天级榜单的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