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已经快要被外面的人们所遗忘了,即使在川之国,知道它的人也没有几个了。 其实曾经的平川市无论按地域面积还是人口它都算一个大城市,它还为这个国家的经济做过重要的贡献。 大量的工厂在此建立,环境被彻底污染后,资源被挖空后,平川就失去了它的利用价值。 现在只留下满目仓夷的工厂,没有雨鱼的黑色小河,一年有三百六十天的雨和那永远看不见太阳的黑色天空。没有人愿意来到这里,也没有几个人愿意继续留在这里。 然而杨易愿意留在这。 他从小就在这长大,他的父母也都埋在这里,所以他不愿走,留在这里当拆除工人。 城市里留下了相当大规模的废弃工厂需要人来拆除,而杨易就是干这种工作的。 在一座废弃了十年的橡胶工厂里,杨易坐在天台上抽烟,迎面吹来一阵风夹满了灰尘和各种异味,杨易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唉,这城市是彻底的毁了” 杨易想起了小时候的场景。那时没有这些狼籍的工厂,河水也还是绿色的,天上的太阳还放射着温暖。 他和爸爸妈妈在草地上玩耍着,那时爸爸对他说：“你看咱们平川多美啊” 全身而来的冰凉湿感把他拉回了现实。 “又下雨了,或许是老天也为平川的堕落而哭泣” 杨易擦掉脸上的雨与泪的混合液体掐灭烟头走进了工厂里。 里面有五个人正在休息,他们和杨易一样都是拆除工人,此刻下雨正在休息。其中一个矮瘦的家伙走过来：“小易,你又去楼上发呆了?” “啊。 抽了根烟” 杨易轻轻坐下。瘦子凑过来笑盈盈的看着他。 杨易按紧了自己的兜：“干嘛,大根,我没钱借你了” 李大根掏出一叠钱少说上千。 杨易皱紧眉头：“你又借钱去赌?” 李大根使劲挥手：“才不是呢,我用上周的工钱去赢的” “你........” 杨易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既然有钱了赶紧去还了,那些人可不好惹” “怎么能现在就还” “不然你想怎样?” “当然用这个作本,把我输的全赢回来” “你每次都是这样,结果每次都输了,这就是你欠那么多钱的原因” “你根本不懂。这是我翻身的好机会” 杨易放弃 劝李大根,如果李大根是一个能劝听得人他也就不会欠一屁股的债。 今天的活干完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李大根迅速披上雨衣丢了句：“小易,我今晚不回来了,你自己回去吧” 一溜烟就跑了。不用想就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杨易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只希望你走时身上的两千块回来时还能留下三百把房租交了。 你已经两年没交了” 杨易披上雨衣骑上他的自行车回到了他的家,对,是他的家,是他爸爸买的房子。 一百来平米,家具基本都有。 在杨易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他家的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只是现在............ 走到楼下把车子停好,小卖部的刘大爷正在雨蓬下看着报纸,看见杨易回来扶正金框眼镜：“小易回来了” “恩,大爷吃晚饭了吗?” “早吃了,你还没吃呢?啊,” “这就回去做” 杨易走上楼,刘大爷摇头叹气：“唉,可怜的孩子,要是父母还在就不是这种光景了,这世道啊” 依旧如往常一样下碗面将就吃了便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正播着新闻一位年轻的女记者用甜美的声音问：“请问霍先生你对这次的人体基因改造工程有什么看法呢？” 回答的是一位稍显臃肿的企业家：“人体基因改造工程对我们人类来说意义重大,如果它成功了就标志我们进化为更高级的人类。 有着上百年的生命和超强的免疫力。我们金华集团会尽全力促进这项计划的实施,而政府表示也支持这项计划” “那我就预祝你们马到成功” “谢谢,谢谢” 关掉电视,全是些不着边际的报道,如果真的关心民生就该好好治理平川,还它往日蓝色的天空。 窗外传来刺耳的喇叭声,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谁会在这泥泞不堪下着雨的路上开夜车。 杨易拉开窗帘发出惊叹：“哇,好大的车啊” 杨易之前看过一种叫巨无霸的巨型货车,有十六个轮胎。 他以为那将是最大的车了,可和眼前这一辆比那就真是小巫见大巫。与其说这是一辆货车不如说它是一辆小型火车。 长达近五十米的货柜占据了大半个街头,货车前后还有十几辆小车。 轿车,吉普,越野,什么都有。杨易心里猜测：这么大的车队,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吗?算了,又关我这种小人物什么事。 车队一直开到了城西荒原,这里原本是最繁华的商业街区,现在只有破烂不堪的店铺和永不停息的雨。 队首的轿车走下来一个人,如果杨易看见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人正是刚才电视上的人,金华科技集团董事长霍金华。 随即走下一个中年高个子男人撑着雨伞为霍金华遮住雨：“老爷,您说的就是这儿?” 霍金华点点头：“是这儿。 德南,你马上安排下去,招几个这的工人,价钱无所谓,限他们三个月之内把这些房子拆掉在修起一座大楼” 德南面有难色：“老爷,这..........” “怎么,有困难” “这么短的时间话需要大量的工人,这座城市本就没有多少人,而且大部分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我怕三个月完成不了” 霍金华低头沉思：“发动当地政府帮我们招工人,用上面的文件,他们这种地方政府没理由不帮我们” “还是老爷高明” “每次我想更懂你,我们却更有距离........” 杨易的手机铃声响起：“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李大根兴奋的声音：“小易啊,快,别睡了,赶紧来市中心广场” “市中心广场?干嘛 ?” “说不清楚,总之你赶紧来,晚了没机会了” 杨易正打算问清楚电话已经挂了。杨易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穿起衣服,拿了一个面包含在嘴里就出门了。 雨停了,可是依旧看不见太阳。 来到市中心广场时杨易惊呆了,今天的中心广场站满了人们,有些人还使劲往前面挤,好像前面有财宝和美女。和平时冷清的场面完全不同。 直到今天杨易才知道这个脏的不能再脏的城市还是有这么多的人。 李大根挤出人群朝杨易招手,杨易走过去,李大根一把抓过杨易的手就往里面挤：“你怎么这么晚呢?” “哦,睡过头了” 不愧是大根,几下就把杨易带到了人群的前面。 广场上不知何时搭了一个台子,现在上面的竟然是市长罗文强。 平时除了电视从来看不见他本人啊。 罗文强走到话筒前用着当官固有的腔调：“尊敬的各位市民,大家早上好” 底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杨易傻了什么时候平川市麻木的市民也变得这么积极了。 罗文强接着道：“今天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国内首屈一指的金华科技集团打算在我市城西投资,把我们平川市打造城科技强市” 底下又是热烈的掌声,这次还加了欢呼声。 “这对我们平川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机会,或许能改变平川的现状。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大量的工人来建造金华集团的分公司,接下来有情金华集团发言人陈德南先生讲话” 底下是一阵高过一阵的掌声和欢呼声。 陈德南走上来：“各位市民好,我是集团在平川的负责人陈德南。 我公司将计划在贵市建立一座分公司,主营高科技产品。但由于时间紧迫我们需要三个月内就完成大楼建设项目” 底下一个人大吼：“三个月怎么完成得了” “呵呵,这位先生问得好,所以我们需要许多的工人,而价钱是目前市面上的三倍” 杨易明显看见了人们眼中散发着金币的光芒。接着就是一阵雷鸣般的狂呼。 大根兴奋地握着杨易的手：“小易你听见了吗?三倍啊,三倍啊,这样三个月下来我就能还完所有的钱了”。 杨易无奈：“前提是你这三个月不再去赌” 一品天下,平川市最好的餐馆,政府要员常来的地方。 VIP包间里,诺大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豪华美味却只坐着两个人。 霍金华举起酒杯：“罗市长,多谢你出面帮忙了,要不是你事情可能还没这么顺利。来,我敬你一杯” 罗文强赶紧擦了擦嘴也拿起酒杯：“哪里哪里,霍首辅这是在帮我们,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应该是我敬你” 杨易回到家里时大根还在无限的幻想中。 “大根,昨晚你的两千块钱呢?” “啊?这个...........” “唉,我就知道你会输光” “谁输光了,看,这不还有二十块吗” 说着掏出总共才二十块的一大把钱。 杨易一把抢过钱：“从现在开始你的钱都交给我管” “凭什么啊?” “凭你欠我两年房租” “好吧,我怕你了。 反正哥马上一天就能领两百” “等你领到了再说” 深夜,杨易起身走到阳台点燃一支烟。大根起来尿尿看见了：“他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打手枪别在阳台啊,影响多不好” 杨易吐出一口烟雾：“不知怎的,今天上午开始心里一直觉得不安啊,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事啊” “行了,别神神叨叨了,打完了就回来睡觉。” 今晚的月亮尤其的尖,像一把锋利的刀子,透着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