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婉贞、碧鹏一路急驰,不一日赶回家中,给王兴邦、童大龙敷上解药。经过七八日调治。二人那青里发紫的伤口,流出不少脓水,才逐渐由白变红,愈合好转,两家皆大欢喜。 这一日,东方萌、冯三宝来王家探望,时值万碧鹏也在屋内。王兴邦命人献上香茗后,东方萌见他气爽神清,伸手摸摸他的脉息,已趋正常,说道:“多蒙三宝父女和碧鹏贤弟联合携手,深入虎穴几经遇险,方取得解药救了贤弟和大龙贤侄。兴邦,你总该对三宝贤弟有所认识了吧?” 王兴邦鼻子哼了一声,在椅子上想动弹一下,但感绵软无力,周身百骸欲散,便浓眉一扬,说:“当然。但真正的元凶没有找出之前,我是很难改变态度的!” 万碧鹏忠言相劝:“愿兴邦兄不要这般执拗,目前,朝廷和洋人签署了许多耻辱条约,我们欲要恢复神州之志,在合作者、朋友间就理应宽厚待人,谦恭体谅,以大局为重。如果三宝兄真有瞒人隐秘之事,时间一久,难道还能不暴露吗?” 王兴邦用猎犬般目光,轻轻瞥了一眼,没有作声。东方萌脸上微露嗔意:“必邦贤弟。一个人应该心胸豁达,头脑清醒;察秋毫于细末。则大度能容五湖四海、几江八河乃至日月星辰。”他一指墙上郑板桥的《竹石图》立轴画,声声动情:“贤弟品格如竹之高风亮节,石也坚沉韧实;如今为何执迷不悟?三宝父女为你和大龙,冒生命危险,入险境恶地取药,你还不重新估计一下吗?真正害人者,怎能有此等行为表现?” 王兴邦听了久久发呆,最后轻叹一声:“唉,既然东方兄这么认为,我就不再和他作难了。但是,真凶祸首没有查出之前,我不想彻底恢复往日友谊。” 东力萌说:“好!我不强人所难,但民团成立之壮举,总该一如既往,联手进行吧?” 王兴邦稍加思忖,颔首同意。东力萌回嗔作喜,说:“待你们身体恢复健康后,再进一步行动吧。” 三宝坐在一旁脸色安静,一言未发。聆听他们的叙谈。他心中深知东方、碧鹏二人说服对方与自己恢复旧好的重要性,但心中并非安宁坦然。在这一切后面隐藏的阴谋还未暴露,奸人在暗处防不胜防,还得多费思谋,不致再招暗算。 过了几日,钱县爷的客厅中分宾主落坐六个人。除钱县爷正襟端坐在雕花菏瓷凳的中间,裘师爷垂手站立在身后外,另一侧坐的宾客是曾向冯三宝寻衅闹事的白豋峰和道土和尚。 首座有一个江湖打扮之人,他年近四十,身材中短、窄眉、疏髭平鼻,狼日蜂腰,两眼凶光似刀,眉宇间隐藏一股杀气,脚蹬青色薄底短靴,腰扎赤色腰带,一身紧扎青衣短靠,显得分外利落、干练。 他从怀中取出封火漆封口的密信,一指旁边八仙桌上整齐摆放的五封银子,说:“钱县爷,这是五百两银子,是苟安平守备大人令小人远途带来,做为初次接触的酬礼,万望收纳。这里还有苟老爷的一封亲笔信,事情全在里面,请您一阅。” 裘师爷上前接过,双手捧上。钱县爷打开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抬起头面露惊讶,欠欠身说:“原来你就是守备大人的亲信,贴身保镖沙蛟壮士,本县令如有失礼之处,尚乞壮土见谅。” 沙蛟面色严峻,岿然不动。傲气凌人,“县爷,信中苟守备所求之事,不知您持何态度?”语气显得僵硬。钱县爷陪着小心说,:“关于七年前,谢庄冯三宝闯入白宅杀兄夺嫂,又刀伤当时的千总苟安平之事,要求本县惩治,但是……”他稍停一下,老练地奸笑一声,又轻吁一下,无可奈何说:“时间过去太久远了,很难调查明白。况且,发事地点又远在济南,不属本县权限所辖。所以,这事我是很难插手的呀。”他偷偷瞥了一眼案上的封银,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两圈道:“不过我想此事既然公了不便,不如私了,你们几个直接去找冯三宝算帐,将来闹出什么事来,地面自有我替你们设法。”沙蛟点了点头,超身抱拳向钱知县一揖,说:“好!”钱知县,此事一言为定,将来事成苟爷还将重重谢你。”“哎”,钱县爷呵呵笑着,脑袋向前一探,故示亲近地说:“沙兄言重,本县和苟守备当年乃同窗好友,区区小事自当薄尽绵力,重谢一一说实乃不敢当也。”言罢,伸首大笑。 裘师爷鼠目闪动了一下,俯首在钱县爷耳边低语一阵。钱县爷沉吟一下,然后笑吟吟地说:“沙壮士,近日来冯三宝正筹建立民团,风闻有一些人相继投入其门下;沙壮士,白兄等虽是武功高强,只是双拳难架四手,好汉挡不住人多,是否要由我处再挑选些人相随前往。” 沙蛟血性方刚,不等钱县爷把话说完,啪地一拍胸膛,狂声大叫:“冯三宝浪有虚名之辈,焉是我等对手,凭我们几人,不把谢庄夷为平地,杀他个人仰马翻,鸡犬不留,誓不为人!” 钱县爷阴森一笑,拇指高竖:“壮哉,沙壮士!凭沙兄这份声势焉有不胜之理,既然沙兄有如此把握我想不如由官府出公告摆一次擂台,届时台上打死冯三宝,不仅可替苟爷、白兄报了仇,也可把那些恶民压下去,乖乖听命。不知诸位以为如何?”沙蛟、白登峰、和尚道士等竞相赞好。但白登峰又提出冯三宝武艺高强,为防万一,还须另邀高人坐镇之事,于是,在座钱县爷、沙蛟等人筹划了摆擂及邀请高人坐镇擂台之事后,沙、白等人才起身告辞。 钱县爷将他们送走后,裘师爷谄笑着说:“县爷,我们坐山观虎斗,二兽相争必有一伤。小人这‘借刀杀人’第二招,恐怕是冯三宝所意料不到的吧?” 钱县爷唔晤应着,面目阴沉着说:“第一招‘嫁祸于人’基本落空,冯、王两家已握手言和了。如今要想法把民团领导权夺到我们手里,由我们操纵它,才能不负宫中钱舅爷的重托,才能完成英、法洋人的意图啊!可是,一旦在比武中冯三宝没被杀死,沙壮士又败下阵来,那该怎么办呢?” 裘师爷鼠目眯成一条线,向左右窥视两眼,神秘地说:“县爷,当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钱县爷不解其意,问:“此话怎讲?” 裘师爷将’嘴巴凑近他的耳边,咬着耳朵叽叽咕咕一阵,最后晃着脑袋嘻嘻笑问:“您看我这第三招‘暗下无常,如何!” 钱县爷满意地点点头赞赏说:“好、好,好!秘中藏诡,你不愧是我的‘智多星’啊!事成之后,给你头等重赏!” 装师爷忙不迭地抱拳长揖:“望父母官多栽培!”钱县爷一捋短髭说:“只要师爷能耿耿忠心于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言罢,一阵舒心适意地大笑。 这一日,县城城门、县衙门旁和闹市中心的街头上,均贴出官府主办的打擂比武的告示。 告示中云:“今有谢庄冯三宝和王庄王兴邦代表附近六村百姓,要联合成立一支维持村镇秩序和百姓安全的防匪防盗民团组织。另有吴村沙蛟、沙鲲、沙鳅三兄弟代表附近五庄百姓,亦欲成立同一性质的民团组织。 “本县根据大清法律规定,以及北方一带捻匪作乱之现状,故准予筹备、建立。但双方组织必须联合为一体,结成一家,以防彼此因故械斗。为此,本县负责设擂比武,通过较量将武功卓绝超众之人才选出,由本县正式委任民团团总,以表公正无私。” 冯三宝、王兴邦和沙蛟等人,这日被钱县爷分别请到县衙叙语。归来后,冯、王、万三人,来至东方萌家中。 三宝紧锁眉尖求教东方萌:“贤兄。方才县爷说此次荣争民团团总,打擂此武,势在必行。如任何一方不同意,将由县爷任命另一方被推举之人为民团首领。又言道,比武分两步进行:其一,擂台上每方各派三人,一对一比试,胜两场者即为初胜。其二,翌日再双方派一名武功精湛行,在梅花桩上比武,如再取胜,领导民团之大权与团总头衔,才由县爷授予委之。东方兄,您看此事当如何对待?” 东方萌歪头问:“兴邦贤弟,您看呢?”王兴邦,毫无表情,面色呆板,迟迟才说:“由兄台定夺。”东方萌分析道:“很显然,你们二位初步和好后,他们又想通过打擂和我们争夺民团。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是明眼人一眼即可看穿之第二步诡计。否则,为何由官方出面,又突如其来地冒出一个陌生人沙蛟呢?这是他们的预谋。”他绥踱几步,接说:“为了大计,我们不能等闲视之,理应和他们争夺一番,针锋相对,力争胜利,从面粉碎他们的阴谋!也不枉我们的一片爱国忧民的初衷。” 三宝、碧鹏积极支持此举,王兴邦另有心思,也勉强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万碧鹏说:“据我所知。以沙蛟为首的‘羊城三妖’功夫十分高强,在江湖中打家劫舍,作践黎民,杀人如麻,手段极为残忍,故而彼人们称为‘三妖’,乃江湖武林中之败类。三人都具有梅花桩上的功夫,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才是。为了确保万全之策,取得打擂比武之冠,应打有把握之仗,我过去曾结识过一位老尼,称为静空神尼,乃崆山派唯一一传人。她苦练梅花桩四十余载,掌握了震惊四座的上乘梅花桩功,眼下隐居于保定郊外的玉屏山中,我们是否将她请求,为我们坐镇擂台?” 三人听罢纷纷赞同。最后,东方萌问:“何时启程程?”万碧鹏说:“兴邦兄弟欠佳,还是由我和三宝兄去,事不宜迟,明日动身。”三宝额首称是。清晨,婉贞担心爸爸的安全,执意同去。于是,三人跨快马直奔保定玉屏山。不到两日,便来到与屏山下,经询问路人,方知净空神尼在山上的一座菊花庵中修行。三人拾级登山,见着与屏山果然名不虚传。四处峰峦插天,山野遍地菊花,阴风摇拽,一片闪动耀眼的银白色。深南路两侧,青松翠柏似山如盖。到处奇岩巧台陈列,如人工雕塑。眺望远处,真是南山苍苍,北峰茫茫,好一派中原佳景妙色。三人来到庵前,由一个十七八岁眉清目秀的小尼引致室内,只见一位雪盖头顶、霜染两鬓的老尼,身着青袍,脚穿大开脸薄底白,合目盘膝,坐在蒲团上,状貌清逸,一派仙风道骨。身后墙壁上悬挂着一副彩色丹青的朴素真人画像,画像前有一个供桌,上有香炉高烧,烟雾渺渺,香味杺人。供桌两侧挂有一两条幅,上写:阁中碧玉应避世,榭内闺秀理脱尘。小尼走至老尼一侧,双掌合一于胸前低首站立神尼突争双眼,两目光焰照人。他让大家坐下后,迟疑地问:“碧鹏贤弟,今日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万碧鹏如实将来的目的讲了一遍,最后恳词亲切:”望长老为京津广大民众的安危,为中华武林争光夺彩,为神州的正义事业,出山助一臂之力吧!” 静空神尼微微一笑:“镇北大侠冯三宝之威名,我倒有所耳闻。但是,他杀白登峰之兄,夺白登峰之嫂的丑恶之事,我更有所耳闻。碧鹏贤弟你想想,鄙山人一生嫉恶如仇,怎能出山帮助这种恶人呢?” 万碧鹏争辩:“这是心怀叵测之人制造的流言蜚语,是毫无根据的。” 静空神尼一声呼唤,就见从室内测门中走出两人来。大家抬头一看,均不由一怔,原来是沙蛟和白登峰。神尼微然一笑:“证人和受害家属均在此处,你们还有何话说?” 白登峰怒目相视,沙蛟在旁冷眼相观。三宝猛地站起,申辩道:\"长老,这都是登蜂贤弟轻信谗言所致。我冯三宝是无辜的,请长老勿偏听它言,明察秋毫才是,否则岂不有悖于人理常情?” 白登峰双目裂开,高声喝道:\"冯三宝!我今日与你拼个你死我活!”说罢就要上前动武。静空神厄叱道:“不得无理!你们之间的私仇可到别处去报,不得沾污了本庵的净土。”说完,她右手五指向窗外一扬,就见五道金光飞出,窗外树上扑簌簌坠下五只麻雀,其它鸟雀受惊一哄而散。然后,对三宝声色严厉:“冯三宝!今日我不想要你的人头,他们比你们先行一步,到此请我坐镇打擂,我已经答应了他们,不能反悔。为了翦暴安良,除恶铲霸,打擂比武时,我前往梅花桩上取你性命!现在你们三人赶快退下吧。” 三宝欲再分辩,但见她闭上双眼目,双手合一,再也不说话了。三宝遭此冷遇,怒火中烧:怒言道:“静空老尼,没料到你也是个人妖颠倒的人物!我冯三宝静候你梅花桩上的绝技,告辞!”说完,婉贞、碧鹏随三宝步出庵外。 刚转过两个山头,便见白登峰手提亮银银的七节鞭迅步赶来,此刻前面树林丛中又窜出一僧一道,手握鬼头了]和浑铁,禅杖,拦住去路。 白登峰追至近前,两眼瞪得滚圆,骂道:“奸贼!今日我让你的三寸阳气断在此处!” 万碧鹏婉然劝道:“登峰贤弟,此事为兄劝你还是头脑冷静些为妤,不要一时糊涂,冤枉好人。” 白登峰白了一眼万碧鹏,冷冰冰地含嗔反诘:“碧鹏兄你良莠不分,也想和他同流合污吗?”说着,前后三人摔起七节鞭,抡起铁禅杖,挥起鬼头刀,向三宝欺身直进,猛烈围攻上来。 婉贞见状,拔剑欲上,被三宝用目光止住。然后他身速如风,一个虎跳避开,闪至圈外。当三人中有两个人从两侧攻击过来时,一人从脑后挺刃奇袭。彼时三宝再显绝技,双臂弯曲,运用神力内功向左右用六成力倏地推出双掌,风声呼啸如狂飓骤响,了空遭长和凡空主持猝不及防,顿时被扫出丈余近,仰倒地上。随之三宝反身一掌击出,白登峰也在丈外应声倒地。 三宝收式,压住怒火心情沉重地说:“登峰贤弟\'你我并无一丝仇隙,应是和睦一家,何必血染砂场,横尸郊野呢?” 言罢,上前弯腰欲扶起白登峰。白登峰仰首向天,猛的一个撩阴腿,其速赛过掣电闪现,直奔三宝双胯间。三宝不愧是久经疆场的超群高手,说时迟那时快,他右掌向踢来的脚尖一挡,借反弹之力叠身凌空一个大鹏翻身,落在白登峰身后。 白登峰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认为此脚命中无疑,便哈哈一阵快意大笑:“冯三宝,你终于尝到了我的杀手锏了吧?” 待他转身一看,冯三宝如一尊钢铁之躯,仍然屹立在面前,不禁大吃一惊,啊的一声愣在那里。 三宝义愤填膺,怒不可遏,责道:\"白登峰,我儿番忍让,只因你不明真相,怎奈你施出如此凶残毒招,我焉能留你。”说着,嗖地抽出七星宝刀向对方头上劈去。婉贞见状连忙上前,用手托住三宝的手腕,求说:“爸爸,需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二叔迟早会明晓真相的。”说罢,转身对白登峰说:“二叔,我们不要自残骨肉啊!你为什么不去见见我母亲?她会把真实情况向你讲清。” 白登峰重叹一声,用力一跺脚:“烈女不嫁二夫,她一,她一,夫仇不报,她已不是白家人,我去问她干什么?” 婉真见她出日恶言,气得满脸通红,再要力辩,但被父亲拦住。三宝对女儿说:“算了,我们走吧。”三人遂下山,乘马连夜返回谢庄。 次晨,冯、王、万三人共赴县城:来到了东方萌的家。东方萌把冯,万让入客厅,落座后三宝把此行玉屏山失败而归的情况,向东方萌陈述一遍。最后,怏怏不快地说:“据我观察,静空长老之神韵,实乃一位世外高人,今被沙蛟请来,恐对我方不利啊!” 万碧鹏愁眉紧锁,面呈一副抑郁之色。东方萌反背双手在厅内踱米踱去,冥思良策。 忽然,他双目星光一亮说:“亡羊补牢,为时朱晚。风凰飞去龙还在,我过去有位老友,姓郅。他年轻时,在江湖中一条铁拐打遍天下,被江湖送一美称日乾坤横扫郅一拐,其人性格刚正无私,主持公道,生性爱打人间不平事。 他的梅花桩功有着纯情绝佳。目前隐性埋名于塞外承德。 如要把他请来,我方将如虎添翼,如狮长角。”大家听了万分高兴,大有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提出欲携东方萌共赴承德邀请隐士。东方萌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该人孤癖好静,他的隐处从不准外人前往。你们若去可能弄巧成拙,反为不美,还是由我代表你们走一趟,你们在家中等待吧!”冯、王、万听完只得遵命,共祝东方萌雨降花绽,水到渠成。事隔数日,东方萌请人归来,邀冯、王、万三人到府上会晤。阳光细微,雾葛袅袅时,三人共至东方萌客厅中。果见上座俨然端坐一位紫袍青褂,长髯披发的老者。他一头灰发半遮着脸。隐约可见右腮上有一颗圆圆大痣,两道犀利日光,光华逼人,身旁放着一根铁拐。 三宝似乎觉得面熟,但始终记忆不起。众人落座,香茗敬上。当大家谈起打擂之事时,郅一拐操着一副川音腔,骄吟自持,语气言人:“羊城三妖,你们完全可以对付。至于净空老尼,武功利于登峰之极,你们稍有疏虞,便有性命之忧。与她抗衡看来非我莫属了。俗话说,炒豆大家吃,砸锅一人担,请各位放宽心肠吧。” 东方萌说:“感谢一拐老友匡扶正义之举。”兴邦、碧鹏也躬身致谢。但是,三宝心中忑忐不安,怀疑此人能否具备超于老尼的上乘武功。三宝这疑虑的眼色,郅一拐窥在眼里。呵呵一笑,道:“我既然是被当做高人佳宾请到贵处,那就应入乡随俗,在各位武林同事面前以一点区区拙劣小技献丑了,望各位多多指点。” 说罢,不容东方萌伸臂阻拦,飘然抬身,大家无奈随从来至院内。只见郅一拐一撩紫袍,向腰间一掖,然后双手向对面五丈远的一棵梨树扬出十颗钢弹,如十条银光疾驰出现,扑簌簌从树上面落了十颗黄梨。此时,他星眼含笑说:“各位,在下献丑了!”言毕,他猛转身双掌向梨树呼地推去,但听风声骤响,树上的梨似雨点般劈哩啪啦掉将下来,枝条和叶片不停地摇动翻卷起来。 然后,他昂首返身走进客厅。这石破天惊的登峰造极之技,无高超的神力内功是办不到的。大家看得瞠目,三宝一看此功超过自己,一颗久悬的心才落了下来。 这日,静空神尼随羊城三妖之首沙蛟和白登峰,了空道长、凡空主持从玉屏山出发,向顺天县进发。骏马二十蹄,星月奔驰,不日便抵达目的地。 钱县爷亲躬县衙门前石阶下,毕恭毕敬地将静空神尼迎进客厅,叙谈一会后便给神尼安排好住宿,请她休息去了。 夕阳西坠,余霞似血。钱县爷命入准备了一桌丰盛的上等佳肴美馐,把沙蛟等四人请至厅内共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钱县爷拱手问道:“沙壮士,祝你们明日打擂取得胜利,不过怎么还不见您的二位师弟到来?” 沙蛟哈哈一阵狂笑,说:“县爷,您放心吧!他们已经莅临贵府了。”说着向窗外指去。 墨泼般的夜幕上已星移斗转,在星光闪烁下四处鸦寂雀静,悄然无声,杳无一丝人影。裘师爷睁大惊愕的鼠目问:“在哪里?请他们二位进来共饮。” 此刻,只听一声尖利的怪啸,象猫头鹰悲啼,令人闻之丧胆,刹那时,便见院中高大的柳树上,有两个幽灵般的人影飞身跃下。 这是两个身材颀长的壮汉,上穿一色的十字绊密扣箭袖青衣,下着皂裤打着鱼鳞绑腿,脚蹬白色薄底麻鞋。头大如斗,相貌凶悍,背插锃亮的簿刃鬼头刀,脸色灰白,目光迟滞、呆板,直戳戳站在那里,如两具挺立的活僵尸。如果夜间看见,就会被当做鬼魅吓得魂飞魄散。 沙鲲、沙鳅如入无人之境般走进客厅,只向沙蛟一拱手就盛气凌人地一屁股坐在席间。钱县爷急忙起身恭维:“不知二位高手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二妖向他瞄了一眼,又用充满血丝的双目,扫了一下席间肴馔,对沙蛟淡然一笑:\"大哥,这些玩意儿有啥新鲜味道?我们已有十几天未喝人血的酒,未吃人肉的菜了。今日若吃不上,喝不上,提不起精神来,明天打擂比武可就一点劲也没有了。” 沙蛟厚硬发紫的嘴抽搐了一下,两目如梭,发出骇人光芒,盯着县爷问:“县爷,您看怎么办?我的兄弟就是这个脾气,否则……” 钱县爷哑然,如硬石塞喉,脸浮为难之色。 裘师爷为了笼络三妖,击败二侠,心生一计,出头解围说:“县爷,是否从大牢中提出个死因来?”钱县爷无奈,点头同意,于是取出县衙令牌命人去牢中取人。 席中的白登峰见三妖这种野兽般的心性,早已脸色发青强按住胸中怒焰,气咻咻问:“沙家贤弟,在我们面前你们这样做,不感到过分吗?”沙蛟脸一沉,面呈愠怒:“怎么?白大哥还有脾气吗?” 白登峰话锋似刃;“我胶州白某,绝不允许你们在此胡作非为!” “什么?你好大的胆!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沙蛟脸色顿变,大喝一声。 “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只有让刀尖说话!”白登峰怒吼一声,啪的一掌击在桌上。 沙鲲、沙鳅和了空、凡空均霍地站起。此时,两方对垒,芒锋相持,一派杀机顿起,火并即。 钱县爷慌忙站起,向双方不断拱手:“各位英雄,都是自家人,都是自家人嘛!咱们共同的仇人是冯三宝,你们兄弟间万万不能自相戕杀,以误我们之大计。” 裘师爷也慌了手脚,强装笑脸,摇动三寸巧灵之舌,规劝说:“请各位好汉息怒,古语说,好汉者,技湛艺精,度大量大也。请各位息怒,坐下饮酒,磋商一下明日的比武之事。”双方这才压下怒气,弓张剑拔的火药气氛,松驰了下来。 白登峰鼻子重重哼了一声,便和了空、凡空拂袖安寝去了。沙鲲、沙鳅欲追杀过去,沙蛟拦住二妖,狠狠地说:“有帐不怕后算,待明日打擂比武完了后,再伺机杀死他们!用他们的血、肉摆宴庆贺,以解我们兄弟的心头之恨!”说完也和其它二妖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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