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淌在一条悲伤的河流,一条血色的河流,无垠雪原上的河流。 小李忧伤地摇摇头,眼里掩饰不住的惊慌,看到顾阳歉意的笑容后,她默默地收拾物品。 她没有生气,她没有丝毫的力气去躲避。其实她的娃娃脸下是一颗见惯了人情冷暖沧桑的心,每天最大的折磨,她实在受不了顾阳偶然透露的秘密。很多次,她都想让医生给她换一个岗位,还有她从噩梦中惊醒如初生儿的表情也将她自己扯进了噩梦的领域。 她想,她不是在照顾一个特殊病例的病人,她在照顾一个故事。她在心里默默地祝福故事,一切应该过去了,命运还是眷顾车摹? “走吧。”顾阳拍了拍怀里的人,那个已经穿上凸显完美身材衣服的,凄苦的人。 我尴尬的笑了,倔强让我没有说出道歉的话,我知道刚才吓着娃娃脸了。其实,她对我很好,就好象失去的妈妈。 她给我的,一个理解的带着哭腔的笑容。 “再见了,谢谢你们。”我轻轻地,转过身看着医院门前最近和我密切接触的一帮人,有医生,有护士。 一切,就好象魔幻般的魔术,这里,它改变了我的人生,也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人世间极大的讽刺,一个拯救生命的如天堂一般存在的地方也是结束生命的地方。 那个手进过我肚子的医生突然上前一步,怯懦着开了口:“你们以后一定要注意一点,她的身体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最好……” 我愤怒不安地期待他的后文,他就是个恶俗的下三滥的娘娘腔!那一句话也给我带来了很大的担忧,但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无非是挨不起揍了呗,这一点我并不在意,反正我也只是个需要寻找希望活下去的人。 顾阳紧张地看看常?便跨到眼镜医生身边,将耳朵凑了过去,心却沉入了谷底。 “不知道是不是受击打的原因,她的情况不是太好,最好,千万别让她经历流产,轻则导致终生不育,重则会有生命的危险。虽然只是揣测,但你们还是小心点为好,切记!” 顾阳险些被比豆腐还轻的语言拍死,一张脸煞白,他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安心地出国了。他眼睛红的厉害,涨的发痛,风一吹,便会飘到空中。他很想将刚才听的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脑子里抽出来,但是不可能了,那句话比他失去母亲的痛苦还要深刻地写进他的记忆里。 “烂树叶!你刚才是不是想扇我来着。” 我脸迅速的红了,实在是搞不懂女人,明明都要放过我了,明明都要永别了。“对—对不起,李姐。不过,烂树叶很谢谢您,因为您帮她补了好多烂掉的洞。” 阳光下,秤只指戳四瞧ψ友?,嘻嘻哈哈地开玩笑。仿佛,她没听见医生那句话,仿佛,她还是以前那个场?… 谁也看不到,她和娃娃脸护士拥抱的时候,流了一颗泪,而且都快把娃娃脸的腰箍断。娃娃脸也流了一颗泪,是庆幸还是哀伤都飘在了空中,她终于可以告别困扰得她半夜睡不着的故事了,但也许,那个故事已经牢牢地占据了她的心灵。 大多数看着阳光幸福的人,漠然地走在道路上,其实心底却在享受着病态的自虐的快感。于是有了抑郁症,有了精神病,顾阳看了一眼拥抱的常?便转身走向他很久没开的车。背影说不出的悲凉,他的眼泪全部流进了心里。 我跟着他走到了车旁,那辆宝马X5已经提不起我羡慕的情绪,我早想到了,我本来以为他会开悍马的,却没想到,他居然开这么小资的车。 天方夜谭的故事发生在我的身上,穷痞子和富少爷居然也能做朋友,而且比亲情还要牢固。我卑劣的想着,将来,没钱了,就写个故事寄到杂志社,抑或直接将这条八卦新闻卖给那些捕风捉影的烂杂志。 心里却很慌,我知道,我还是在乎刚才医生的话,隐隐的,有了一种怕死的念头。 他还是默默的开着车,眼睛很明显的,像刚被人狠狠地揍过两拳。 红的发紫,也许被人下了药,我突然想起,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发过誓要狠狠地揍他。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顾阳震怒地转过脸,他一再告诫自己,尽量不去招惹那家伙,可他还是自责的以为,挡了很多次,才有了这样凄惨的后果。 “那天你扭着屁股走出病房的时候,我发过誓,好了便狠狠地揍你。嘿嘿。”我苍白无力地东拉西扯,我知道,我们俩的默契,他就像X光一样能看到我的心里。 他只是笑笑。 偏偏他放着哀伤的曲子,很像指环王里的吃人蜘蛛结的网,缠住的,是我。 熟悉的楼道,不熟悉的是紫红色的防盗门。我惊恐地摆出了职业姿势,莫不是家里被仇家闹了个天翻地覆。 他还是笑,却如古井不波,终于怜悯的,嘴角给了我一点诡异。 老旧的小二居像新开发的楼盘,肮脏的气味无影无踪,墙壁全被换上了粉红色,水泥地上,也铺上了可能很昂贵的纯毛地毯。 “你干的?!”我一点都不开心,一点都没有惊喜。 “嗯。”他温柔的语调像冰冷的雹子砸在我的天空。 他凭什么自以为很温柔的对我,他凭什么要改变我的一切。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就算它比五星级饭店还要高档。我不知道天要折腾我到什么时候,我根本不敢一个人住在这里,阳台上,永远是我的梦魇。 “你怎么不去死!”我愤怒的瞪了他一眼,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是陌生的房间里没有任何踪迹可寻。 “阳台上……” “你丫的,我杀了你!你应该从那里也跳下去,那样我便敢去那里了,也许我也敢从那里跳下去。”惊恐的泪掉到纯毛的地毯上,我疯了似的撕扯他。 顾阳终于忍不住了,他悲怆地大吼。他是狠了点,自私了点,但是他只是想让“我陪你去拿。” 疯够了,我也累了,我不敢求他让他留下来,他比我要狠。但是我也没让他陪我去阳台,我怕我会忍不住将他推下去。 “再给我做一顿晚餐好么。”半晌,顾阳哭着说。他真不愧是有钱人的孩子,真不愧是名流大学毕业的学生。 最后的晚餐。他应该去演戏,披着斗篷戴着面具演绎各种各样的人。 “哥,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我宁愿去做个乞丐,只要你肯陪我一起就好。你把我卖了都没关系,只要,你留下来。”我终于喊出了酝酿了接近一辈子的称谓,心痛的要命,我就像战场上,被炮弹打得破烂的奄奄一息的尸体,眼里的天空越来越小。 我无助地攀上他的脖子,我知道,我终究牵了一个同样迷路人的手。其他的话我没说出口,我也不敢说出口,我想说,只要他能留下来,我可以的,最起码我可以把自己击晕了任由他摆布。 死神永远不会怜悯我们,它总是邪恶的笑着告诉你,下一秒,你归我了。于是我们惊恐地认识到,人生是以秒来计算的,难怪秒针是最长的。我们惊恐地告知世人,看见了勾魂的鬼,于是也有了回光返照这个词。 “我答应了我爸爸,为了救你,我不得不走。小?常?你坚强一点,时时刻刻想着,大洋彼岸,还有个大哥想着你,有一天,只要他不死,他会回来的,他希望能看到一个崭新的勇敢的小?场!? 我很坚强,我在被他故意地啄了一下额头后,惊恐如假死状态的虾米,弓身一跃跳出了那个残忍魔鬼的怀抱,顾阳一直说我身体的弹性很好,所以他这个半路老师不遗余力地教授我跆拳道,我这个半路和尚半真半假的跟他学着。 但是我又是软弱的,我悲哀地发现,我被顾阳算计了,他变魔术般地变出了一堆菜。也许命运早算计好了,年幼时的我,迫于生计,不得不自己学会做饭。第一次将鱼炸焦了,熏的楼下住户梆梆敲门,说失火了,迎接她的是一个呛得不行,脸上被炸了几个泡的我。第一次烧水忘了照看,差一点点将整栋楼埋入地底。第一次洗的衣服也只敢挂在厨房里,于是天天穿上闻着一股油烟味的衣服,去鄙视大佬浇满了色拉油的头发。 顾阳偷偷的,将做饭的撑牧讼吕础H缓笈苋チ搜籼ǎ?拿出了一个包,他知道想将那件不敢再穿的hermes衬衫扔了,可他做不到,其实他比谁都脆弱。他可以带着痴涔蟮氖?码照离开,他自己却没有给沉粝氯魏味?西,唯一留下的,是心里的一个洞。他亲手种下亲情的种子,却又残忍地将它连根拔起。 衬衫其他的地方依旧洁白,只是胸口,莫名其妙地沾染了些许发黄的油滴,这都拜乘?赐。程稍谒?胸口睡觉时留下的口水可以洗干净,但是炒┕?可能夹杂着她曾经的体味却洗不掉。于是他打死不再穿,于是矮小瘦弱的衬盟?当睡衣穿,她屁股的衬衣跳来跳去,空闲的时候穿着它给两个人做简易的饭,累了,便呼哧带喘地趴在他胸口打呼噜,瘦弱的身体像一只满身伤痕的猫窝在他的怀里。 顾阳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一个陌生的大男孩无赖地趴在一个大他几岁的男人怀里睡觉,第一次他朦胧中醉酒被他醒来的时候像见鬼一样地甩开了的力气过大,也许是彻?于瘦弱,就像个弹球被甩到地上。他只是哀伤地抱着差点摔断的胳膊辩解,说就好象是抱着爸爸在睡觉。看着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的常?顾阳的心疼到了九霄云外,从那以后他便默许了澄言谒?身边睡觉的举动,他不再尴尬,就好象是他的亲人窝在他的身边。 顾阳不知道是名牌的质量还是惩昝赖南捶ǎ?反正两年了,那件衣服丝毫没有被搓破的地方。他怔怔无语,突然将脸埋进那件洁白的衣服。那一刻,顾阳知道,自己的心碎了。就好象他摔在墙上的空酒瓶。 呆呆地翻着锅里的菜,忍到发痛的眼睛终于关不住泪水,偶尔的几滴也掉进锅里,我奇异地感觉,那会不会算是一种毒液,顾阳会不会吃出来? 我换上留下来的,以前的男人衣服,毫不顾忌地卧在顾阳怀里沉沉的睡去。 梦里,我依旧停留在那个恐怖的雪原,惊声尖叫时,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顾阳艰难的抽出已被逞沟乃嵬吹母觳玻?爱怜地拨开她额头的乱发,他也在留着眼泪笑,犹记得小时候,他一直缠着妈妈:“妈妈,为什么别人都有个小妹妹啊。” 他那已经死去的妈妈无奈地点点他的鼻头笑笑无语。 可是今天,命运眷顾他,给了他一个难能可贵的妹妹,她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哀伤,紧蹙的眉头不安地抖动,小巧的鼻头也不安地嗡动,发出淡淡的鼾声。 她的头发已经快要及肩,她的睫毛象剪开秋水的线。顾阳又将呈焖?的样子拍了下来,丁点儿的屏幕上,一个小女孩般表情的女人安详地笑着。 阳台的门被顾阳轻轻地关上,他不想,那里会不会蹦出的什么东西吓到熟睡的场? 睡梦中,我好像听到极其细微的门撞上的声音。 也许,这样安静地离开是最完美的,他不用,看到原本安静的汽车也在安静的夜空不安分地响了几声,在发出送别的光芒后,安静的和夜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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