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空气有些停滞,一股躁郁在几乎静止的气流中缓步升起,坐落在一隅的唐季情被这股气流带向恍恍惚惚之中。大脑虽是混沌一片,但手的动作还在持续着,一粒粒小巧玲珑的紫色水晶球就在她的穿针引线下连结成串,间格相当的每一粒晶球间杂以中国结饰相间,串串相连中门帘的雏形逐渐浮现。 视线自始至终未有偏离,纵使是倍受冷落,电视机的大嘴巴却未因此合上,仍是自顾自的唠叨不咻!或许是这吵嚷声惹的人心浮动,也或许是她本就心神不宁,终于,她停住了手边的动作若有所思起来。 纵然她已明白祖父与父亲之间的心结,却苦无机会改变这囤积已久的积怨,每当试着开口当说客,便在父亲三言两语下被打发了,看来她若不使出非常手段,怕是无法为祖父多年来的冤屈开脱了。只是.她该如何取得非常手段?唯恐父亲为她心焦如焚,与晶灵相通的事她自是不能向父亲告白,少了这层强而有力的证明,她哪有法子令其相信祖父的无辜并且对往事释怀? 向灵界求援是最后的手段,她非得想想其它可行的方式不可!可惜的是.整整想了两天也没个结果出来,这两世仇怨看来是没完没了了。 对着水晶门帘的半成品兀自轻叹,忽然,她的注意力被电视中投射出来的奇怪影像吸引住了,眼神就此滞留不去。呈现在画面上的是一名装扮的十分贵气的妇人,一名妇人的出现原也不足为奇,纵使她泪眼婆娑也并不稀奇,但自她口中轻轻溢出的词藻可就让人目瞪口呆了,萤光幕上的她正柔肠寸断的泣诉着: \"我失去了一件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虽然我自己还弄不清楚失去的是些甚么,但我要求求电视机前的广大群众,求求你们帮我找回我心爱之物。如果能够找回来,我将以一百万元做为谢礼..。\" 自己尚且无法确定失物为何,却透过媒体向外求援,本末倒置的作法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收视完这重覆再三的广告后,唐季情顿时愣住了,她这辈子所听过最荒谬的事莫过于此,难怪总有人赞叹天下事无奇不有,今之事件为实证再添一例。 仍处在极度错愕中尚未清醒过来,突如其来的力量挤开大门发出的巨响引开了她的注意力,她的父亲唐鸣正抓着一张报纸兴冲冲从屋外飞奔而入。她本能的一怔,从小到大还未看过父亲脸上凝聚着如此复杂之色,不光是吃惊,而是集结兴奋与错愕两种极端因子在内的奇异思绪。 \"小情,你看了今天的报纸了吗?我从来没看过这么莫名其妙的广告..。\"饶是报纸上的内容过份吸引人,他看的十分入神,以致于一个不留神差点让转角的沙发绊倒。 难道还有比电视广告更夸张的消息吗?她不解的问:\"爸,是甚么新闻这么稀奇?\" \"有人..连自己不见了甚么东西..都还弄不清楚.她就.就登了寻求启事请社会大众帮她找回来。\"说着说着便无法克制的爆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夸张到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那.岂不是同一桩讯息! 她一怔,随手往电视萤幕一指:\"爸,你先别笑。你看电视上的广告。\" 萤幕上如出一辙的贵妇正以泪眼攻势向外求援,广告反覆再三的拨放着,直到正规节目的画面取而代之为止。须知这电视广告可是以秒计费的,价格高的令人咋舌,而她却无关要紧的持续刊登,看来失物应是身价不匪了。 一个人究竟是失去了甚么才会如此的悲惨欲绝?唐季情猜不透,在她过去的人生几乎过的淡而无味,就算其中偶有起落,她也总是在一无所知中度过,所以她根本无从去想像影中人物的至悲至痛。 \"这.和报纸上登载的广告是一样的.\"爆笑换成了不解,唐鸣藉着摇晃自己的脑袋想使思路清明些。 视线重新联结到电视画面上,析出了嘲弄的语调,她纳闷着说:\"她不断的透过各大媒体求助,而且还以一百万元当做酬金,想来她要找的东西一定对她很重要吧!\" 她很想帮忙,却是想不出一点办法。 耸耸肩,唐鸣爆出一句台语归结话题:\"\"坏年冬,多疯人\"!当个笑话来听听也就算了,不必费心神去想它。\"忽然记起了甚么,又问:\"对了!你怎么这么久没去看若泉?又在忙甚么?\" \"我在织门帘啊!我想在房里装个水晶帘。\"停了一下手,她头也不抬的扔下一句话,便重新回到自己的水晶世界里了。 \"\"水晶帘\"!我还水涟洞哩!你啊!再不出去走走就快变成水晶化石了。\" 唐鸣实在很担心女儿,自从女儿和若泉发生龃龉后,两人好像陌生人似的就此不相往来,他想升格当祖父的心愿怕是永远无法达成了。 \"爸~\"再次暂停手边的动作,她以一种极其忍耐的口吻回嘴:\"你别管我行不行?\"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你要我怎么不管你?况且,如果你不做那些让我看不下去的事,我又为甚么要花心思管你?这些日子来,你知不知道你害我多了多少白头发..。\" 硬也好,软也罢,他这个女儿始终是冥顽不灵,压根不体恤他为人父亲这份用心良苦的心情。大半辈子为她操心,老来,这颗悬着的心依然无法放下,看来除非他双脚一伸,否则他这一辈子是注定要为女儿担定了心。唉! 她对着头上的黑影翻了一下白眼,没好气的应了一句:\"爸~你女儿是甚么样的人你早就知道了,现在才看不下去不嫌太迟吗?\" \"要是能适应我早适应了,又何必每天和你吹胡瞪眼的?小情,你就听爸的好不好?你把和水晶厮混的心思拿来和若泉共处,去看看电影,喝喝茶,四处逛逛不是挺好?闷在屋里一天了,你不嫌烦我还受不了呢!\" 人老了便免除不了唠叨这个习性,男人,女人都一样。 仰起头重新面对唐鸣,从他脸上读出的讯息清楚的告诉她这疲劳轰炸肯定是没完没了的了,她原打算一口气完成她的作品的,但如此吵杂的环境她是片刻也待不下去了,索性停了动作准备起身离座。 \"你上哪去?\" \"你不是叫我去看看电影,喝喝茶吗?我现在去成了吧!省得留在家里碍着您老人家的眼。\" 丢了一个超极大白眼给他,她已将半个身体撤出大门,在告别噪音前,他冷不防再次喊住了她: \"你一个人去吗?若泉在家,你找他一块去吧!两个人看电影比较有趣些.\" \"知道了啦!唠叨老人!\" 果真是唠叨,连出门还不得安宁。甩甩头,她对屋里人做了个鬼脸,赶在耳朵废掉前逃开家门。 找若泉?省省吧!她想起了符玉诗,那个始终是一个人孤孤单单,无依无靠的小女孩。明明有父亲,却像没有一样,任何时候看她都是一个人,她的遭遇和小时候的自己一模一样.。 \"你这是甚么态度居然叫你爸爸唠叨老人,你..\" 直到唐鸣的抗辩声音慢半拍的响起,唐季情早已溜的不见踪影,再多的抗议与叨絮也只是惊扰了宁静的社区,对始作俑者可是再也无法造成影响。与徐若泉分手后,唐鸣并未直接到加护病房外守候,相反的他往护理站走去,中国人深信走后门这一套,他相信请他的邻居符子渊医生去关说一番,傅子杰肯定会获得比现在更好的照顾。 护理站上约有三,四个护士往来穿梭,每个人都是一个模样:相同的白色护士帽,一身的白衣白裙,连那张朴克脸也如出一辙,甚至忙碌状况也大致相仿。看见他走近,竟无半个人抬头问询,仍是自顾自的埋头苦干。 医院果真是花钱受罪的地方!用手敲了敲桌面,以引起对方的注意同时,他不耐的开了口:\"小姐\" \"先生,你有甚么事吗?\" 1号朴克脸小姐万般不耐的掀了掀眉。 \"我想找符子渊符医生,我是他的邻居。\" 医生的邻居应该会得到礼遇吧!想着不自觉的抬高了下巴,一副自豪万般的模样。 人都快忙死了,居然还有闲人来闹场!真要命。 护士不悦的送了一记白眼,没好气的回:\"符医生?我们这里没有医生姓符。\" 唐鸣诧异的回瞪了一眼:\"你别开玩笑了!我女儿上月住院还是符医生看的诊呢!你现在居然告诉我没这个医生,难不成我们父女在你们医院里撞了鬼了!\" 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吧!把医生的存在与否当成一个笑话题材,这种事他还是前所未闻哩!简直是莫名其妙的可以,离谱的过份。 \"谁有闲功夫和你开玩笑?你是不是撞了鬼我不知道,但我们医院从头到尾的的确确没有甚么姓符的医生。\"护士小姐警戒的盯着他看,若非是疯人院逃出的病人,试问还有谁说话会如此的语无伦次。 满怀诧异的对着护士小姐上下里外详端一番,她那张朴克脸怎么看也不像在说笑,但她说出口的话却如此的令人匪夷所思,若非一切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只怕他真要对自己的精神状况产生怀疑。 \"小姐,不光你没功夫开玩笑,我也是很忙的,我不会没事跑到这和你瞎扯。如果真如你说的是我撞了鬼,可我女儿上月住院符医生可是白天来巡房的,鬼魅白天可不会出现,所以,还是麻烦你再去确认一下好不好?\" 白天撞鬼!哪那么好的运气!一定是这ㄚ头怕麻烦找也不找就推说没这个人了。摇摇头,他有些不屑的望望面前的铁面护士。 \"先生,你耳朵有问题是不是?我都说我们这里没这个人了,你还想怎样?难不成要我凭空变一个人出来给你啊!\"她忍无可忍的爆发了出来,由于忿怒十分,她的声音抬高了八度,大的方圆五里处的人全都吓了一跳,纷纷调过头来好奇的观战。 另一名年纪略长的护士从人群中脱颖而出,走入战场中问:\"心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怡!这名火爆护士倒有一个相当秀气的名字,和她的外观毫不搭调。 一看来的人原来是护士之首的护理长,心怡立即趋前告御状了:\"护理长,这个人简直是无理取闹。他\"只不过她才刚刚起了个头,便被唐鸣截断了,他得理不饶人的向护理长宣告者:\"你是护理长啊!你这个护士真该调回学校重新调教了,她对客人大呼小叫,真的是一点礼貌也不懂。怎么说我都是客人嘛!客人永远都是对的。\" 护理长哈着腰诚意十足的道着歉,唐鸣的气也就消了大半,不过心怡可就更怨更恨了,当下就要反驳:\"护理长,可是他\"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忙别的吧!\"暗示性的对心怡点了一下头,心怡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人了。调回了头,她客气的问他:\"先生,有甚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主管就是不一样,说句话都让人觉得舒服。\"拍了一记马屁后,唐鸣才将问题导入正轨。\"我是想找你们医院里的符医生。\" \"符?\"护理长愣了一下,按理说这个姓氏十分特殊,听过多半不容易忘,但她左思右想后仍是一点印象也没,彷佛从没听过。\"我们医院好像没有医生姓符。\" 八成是只菜鸟!才会搞不清楚状况。 \"你是新来的吧!不然怎么会不认识自己医院里的医生?\"倒也并非动气,仅是出于直觉的判断,他歪着头想了想,又问:\"你来这多久了?\" \"从我到这家医院起,今年已经是第十二年了。\"嘴角扯开了脸上第一个笑容。 \"第.十二年.\"唐鸣的嘴张的老大,活像可以塞下一整颗蛋,他瞪着她的眼神像见了鬼似的,只是不确定见鬼的是她?还是他?咽了一下口水,他困难的覆诉她的话:\"你说..你在这家医院.已经十二年了?\" 她点点头,微微一笑。 \"你从没听过符医生?\" 回应如前。 \"不可能的!天下哪有这种事!\"他有些歇斯底里了起来。 \"甚么事?\"笑容一歛,她不解的望向他。 \"我女儿上回住院,明明是一个姓符的医生自称是她的主治大夫的,要是你们医院没这个人,那他怎么可能穿着贵院的制服登堂入室?\" 无比的震惊,加上满腹的疑云,他不死心的向她质问,语气甚至是咄咄逼人的,他必须求得一个合理的答覆来厘清所有的疑团。 \"难道是有人混进我们医院来吗?如果是,那人这么做又有何目的?\"挖空心思思索了半晌,仍是不得其解,她忍不住向他提出建言:\"先生,你要不要到楼下的大厅向医院的警卫提出申诉?他们接到申诉会立刻派员调查这整件事的经过,如果有必要他们会报警处理。\" \"这.\" 心思乱成一团的他早已没了主意,在半推半就下依言向医院提出诉求,院方也立即受理,一场以唐家区域范围的大规模搜查行动即将展开。 一缕幽光自符家虚掩的大门渗出,甫踏入光晕范围之中,唐季情顿觉神智恍惚了起来,意识在毫无正场☆况下逐呈模糊。 \"我是怎么了?\"甩了甩头,企图重新凝回涣散的神智,但似乎并不管用,她的情况正在持续恶化中。 \"唐小姐,又来看玉诗吗?欢迎!欢迎!里面坐吧!\" 符子渊的声音起的令人吃惊,唐季情万分肯定自己还未敲过门,他没理由出现的如此巧妙而及时,显然这中间必有玄机暗藏。因为这份出人意表的巧合,她的心底闪过一阵无来由的不安感。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我都还没敲你家的门.\" 浑噩的头,令她无法集中思考,她的身躯也在某些超自然感应的压抑下绵软而无力,而那股莫名的力量还在侵蚀她的精神,似乎想在她的身体里占下一席之地。 \"我想这就叫心有灵犀吧!\"笑了笑,符子渊扔给了她一个模伶两可的答覆。\"进去吧!玉诗正在屋里等着你呢!\" 在他半搀半扶下,唐季情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进屋去。 \"玉诗等我?她也知道我要来吗?\" 是碰巧猜中的吗?如果是,那也真的太巧了吧!她感到头皮微微发着麻,鸡母皮正一粒粒从皮下钻出。 \"当然!\"神色自若的将她扶坐入沙发中,他转身往符玉诗的小房间走去,一面走一面喊:\"玉诗,阿姨来陪你了喔!你快点出来吧!\" \"玉诗爸和你说话你听到了没?\"附耳在门板上聆听,却没有任何讯息传出,他忍不住扭开了房门向里面探头,退身而出的同时,他向她做了宣告:\"玉诗竟然睡了。大概是等的有点不耐烦了,所以就先睡了。.\" \"这个时候怎么会在睡觉?\" 目光定定的落在墙上的时钟,现在的时刻是下午四点,午睡的时间早该过了的,不是吗?!卷的老高的海浪正在她脑中翻搅,勉强凝成的某些思绪被这股浪流击溃了。 \"小孩子嘛!想睡就睡,哪有甚么时间观念!\"又一缕和绚的笑容清扬,他举步向她走近,每接近一寸,她的神智便渐渐脱轨而出。 \"还说小孩子呢!你看你,不是也累的想睡了?要不要到玉诗房里休息一下?\"他问,体贴万般。 \"不用了,我想回.\" 没来得及说出完整的对句,她在他的手自她眼前轻舞而过的同时,她连最后一丝意识也失去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跌落前搂住了她,另一手则执着一块污秽的方块布覆住她身上的紫晶一把扯落,然后甩脱的老远,紫晶在无数次翻滚下摔了个粉身碎骨。如今唐季情已是他囊中之物,他倒要看看紫晶还有何本领能解救于她,此次,他绝不容许任何晶灵坏了他的好事。 \"紫晶,这次你救不了她了吧!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如果我取走她的命,我倒要看你如何挽救她,以及如何自我挽救。\"他冷笑出声,因这个杰作显得得意洋洋。 笑声未歇,另一个声音已就地而起,虚无中的莫名物种,用着一种气若游丝却又足以冷到骨子里的语调回应: \"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摆脱得了我吗?白晶,你也恁地小看我了。\" 淡淡的白烟自披着女性的身躯里溢出,在她周身慢慢汇聚成一道紫色光束,那道紫光一经与符子渊碰触,其接着处立即留下一道灼痕,登时逼的符子渊收回了搂在唐季情腰际上的手。 支撑力立失,唐季情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向后倒去,毫无所觉的她,面临着脑即将着地的危机,却在一缕紫光的盛托下解除。那缕紫光化为彷若人形体,将她安安稳稳的送上绵软的沙发柡螅光束逐渐淡去,一个人形体在紫芒中显而易见,起先出初的形体还显得模模糊糊,最后像浮水印般的完整呈现,而显象竟是一名年纪与符子渊相仿外形却截然不同的男子。 \"你居然不在紫晶里!?\"无来由的心生畏惧,脸上的表情正忠实的传达出他的震惊与恐惧,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他早已没了主意。 \"自上回交手后,我就不在紫晶里了。我知道你随时会伺机而动取她性命,所以我便一直隐匿在她身边守株待兔等你出现。想来,我们之间也该先做个了结了。\" 紫晶慢条斯理的回,以一双彷如夜空中的星子般晶亮的眼眸向着符子渊直视,顿将后者诚惶诚恐的心情带向毛骨悚然之地。 \"你想怎么样?你别以为我一直都怕你,事实上我不过是让你而已,若真以灵能交手,你也讨不了多少好处的。\"虽然对紫晶无穷无限的灵能仍感十分惶恐,但后无退路可行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耍狠,藉以壮胆助威。 \"我若输了,自当不再插手此事;但若输的是你,也请你打消追索唐季情性命的念头。\" 他大胆的向白晶提出君子之争的协议,当即,白晶也毫不犹豫的给予正面回应: \"若是我输了,我即刻重返灵界,再不理会你们之间的纠葛。\"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协议已定,两人相互凝神对望,眼中大有惺惺相惜之意,这神色稍纵即逝,瞬间,已化为凶光乍现之势。一场灵界征战即将展开,但见紫晶拈指而起,一团紫色火球在他指尖运转不息,越转越大,越大越转,最后在即将破顶前冲向符子渊。 饶是惊骇无已,符子渊不敢伸手硬接,一连倒退了数十步撤身让开,任紫球越过他腰际后扬长而去。但紫球非如预期中的稍有停歇,竟在室内画了半个圆,又从符子渊的左边袭了过来。这回紫球来势汹汹,符子渊反应不及伸手硬接,双掌顿时惹来火吻。彻心彻肺的痛楚令他难以忍受,但他又碍于不愿在紫晶面前示弱,兀自拧紧眉心强忍着,这才不让嚎叫声脱口而出。 眉头紧锁,一道白光自符子渊的眉心轮间射出,尚未触及紫晶,便遭一缕紫光轻易化去。趁势收了势,紫晶潇洒的让自一旁,先前充斥在眼眸中的唳气已化为一片祥和。 \"收手吧!你不是我的对手。\"摺扇轻搧,紫晶以一种温吞无比的声音说着:\"同属修行之人,又同是灵界的一份子,我委实不愿你受到丝毫损伤。\" \"你\" 紫晶的言语令他有着受辱之怒,这怒,却又在紫晶赤诚的眸子中获得平抚,试想自己毕竟是技不如人,对方已经手下留了情,他又有甚么好怨好怒的?沈思至此,他不禁微微叹息,平心静气的说:\"是我白晶修为不够,自当返回灵界重新苦修。我不再与你争这唐季情的命了,你要她的命只管动手吧!我绝不阻饶。\" \"白晶,你莫忘了灵界法则。就算我要她的命,也得她本人愿意才成。\"这回换紫晶叹气了。 \"紫晶,灵界法则虽然要守,但事有从全。你的时间所剩无几,你不该再为她浪费时间了。\" 白晶好意提醒他。 \"我知道了,谢谢你!反正还有七天,届时再做决定吧!\"其实要取唐季情的命对他来说可是易如反掌,致使他迟迟不肯动手的主因,并非真是为了固守灵界法则,而是窃据在他心灵深处对唐季情的感情,正慢慢的蚕食他的心智,令他无法对牟取她的性命一事无动无衷。 \"嗯!好自为之。\"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白晶无奈的赋予祝福,然后风化而去。 见白晶已然走远,紫晶这才将注意力转向唐季情,摇摇头,他一把抱起了沙发上的睡美人,满脸宠溺的喃喃自语:\"你还真是会找我麻烦!我一直试图努力的保护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自己送入险境,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叨叨絮絮的说了一阵,竟自情不自禁的俯下头吻住了她,正吻的浑然忘我之际,忽地,门外传来许多杂响,无数的人群正企图破门而入,商议声低低窃窃的乘着风势飘入他的耳际,他无可避免的捕捉到一些凌乱的对白。 \"那个冒牌医生和他女儿就住在里面吗?\" \"是啊!他们刚搬来不久。对邻居十分友善,看起来为人似乎挺好的,和电视上的坏人不大一样.。\" \"坏人脸上是不会写字的。你可知道那个符子渊是否携有凶器吗?\" \"那我倒没见过。\" 紫晶对交谈中的某个声音有着几分耳熟能详的感觉,他觉得有些奇怪,藉着透视的异能洞悉铁门外的景象,发现那熟稔的声音竟是来自于唐鸣。唐鸣正领着一大群员警四面八方包抄而来,看来似乎是来围剿符子渊的,莫非.白晶的身份已被识破? \"那家伙假冒医生,定非善类,总之,大夥小心点。\" \"大家各就各位。我数到三,大夥便一块冲进屋里。\" \"一二\" 紫晶被众人一脸戒慎恐惧的神情逗出了笑意,未因屋外的大队人马失了他一派的优闲自若,直到第一道大门撞开后,他才慢调斯理的舞动着衣摆,施法与唐季情双双遁没。 一干人闯入大厅集结,除了现场遗留下来的一片狼藉外,未如预期的发现符子渊的踪影,在领头的员警下令搜查后,众人三两成群的开始地毯似的搜索行动,最后在房内找到正睡的人事不知的符玉诗。 紫晶的下一个出处竟是唐宅,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唐季情香闺中,轻柔无比的将她的搁在床上,然后坐在床缘静静的凝视她娇俏的容颜,久久不舍离去。 左掌轻轻覆上她的额头,他轻声的说:\"你就在梦中听我说吧!我的时间只剩下七天了,七天后,无论如何我都得离开,你千万要好好保重自己。我知道你是个很在乎感觉的人,但感觉毕竟是太梦幻了,不如实际来的重要。听我的话,把所有的感觉放下,用另一种心情去接受徐若泉,他真的很爱你,如果你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 或许是紫晶给她的梦境太真实了,寤寐中的她竟出乎意料外的呓语了起来: \"可是我爱你啊!子杰,我想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我的世界和你的不同,你跟着我不会幸福的。你应该忘了我,全心全意去接受若泉的情感\" \"我不!我只要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除了你,我谁也不要。\"纵使是睡梦中,她的脸上仍是固执一片。 \"你父亲呢?你连他也不在乎了吗?\"他知道她的弱点,也明白谁才是她最在意的人,所以他直接挑出了重心,果然让她为之语塞。 \"我\" 父亲毕竟是她唯一的牵挂,她无法轻言放下。 叹了口气,他下着最后的总结: \"放不下对吧?既然你放不开人与人间的纠葛,你就无法和我在一起。小情,别忽略了那些一直在你身旁的东西,你或许认为那些东西对你毫无意义,那是因为它们始终陪伴着你,就像空气一样,你感觉不出价值来,所以你才会觉得不重要。总有有一天你会懂得的,人世间最珍贵之物,不在于遥不可及之中,而是在于垂首可得之处。\" \"子杰,纵使我不能离开我父亲,你也可以留在我身边啊!只要你不离开这,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世界上没有所谓的\"永远\"。我还不走是因为时间未到,当一切必须结束时,我就不得不离开这,无论我是否愿意..。\"紫晶的语气充斥的无奈于低叹,即使他法力无边,也总有力不逮的时候。 \"为甚么?只要你愿意留下,你就能选择留下,除非你自己想离开,否则又有谁能限制你的行动?我不懂!\"她没有流泪,脸上却悲抑难掩,这表情让他几乎拧痛了心,更加的不舍了起来。 \"很多事是说不清的。我要走了,纵然没了躯壳,我的精神仍与你相依相随。\" \"子杰..\" 任凭她如何呼唤,悲痛的泪如雨下,也无法将紫晶唤回,紫晶早已凌空而去,顿失影踪。 在他消失后的一分钟后,昏睡中的唐季情也跟着惊醒了。 \"子杰\" 不由自己的将名字脱口而出,唐季情在冷汗淋漓中清醒了过来。还好只是做梦,她立时舒了口气,坐在床上微微发起呆来。此时,门外响起徐若泉的喊声,他正想找她去医院商量傅子杰身后事宜。 \"小情,你在家吗?\" \"我在!若泉,你等我一下。\"她迅速滑下了床,溜到浴室梳洗了一下,换了身乾爽的衣服,这才到大厅见徐若泉。\"忽然来找我有甚么事吗?\" 不是还在冷战吗?怎么突然想通来看她了?她不解的瞪视着他。 \"伯父人在医院里\" 光听到唐鸣人在医院里,她整个人几乎要抓狂起来,她一把揪着徐若泉的衣襟,急问:\"我爸怎么了?他怎么会在医院里?他到底出了甚么事?\" \"不是伯父,伯父没事。\" \"那是谁有事?\"松了口气,她放开了他。 \"是子杰。他现在人在医院的加护病房中,听医生说相当危险\" \"子杰-\"她人一呆,尚无法从新收到的讯息中回神。 她刚刚才作梦梦到子杰,梦中的子杰有点反常,不仅未曾与她逞口舌之快,还极为严谨的向她说了许多奇怪的话,那么是不是表示子杰已经不!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爱他啊!他不能就这样离开她。她不允许。 没听完徐若泉的陈述,她已发狂的冲出屋外。 教她全心全意念念慕慕着的人,此刻,安安静静的躺在雪白的床上,两名护士正一左一右的为他拉上床单,将他安详而平静的面容完全盖满。从硕大的玻璃窗望入,床罩下的他,前胸惯有的起伏早已静如止水,床罩覆住的彷佛是一具没有生命迹象的填充布偶,室内充斥着一股异常的静谧。 她得将半个身体靠在墙上滑行,才能勉强的向着目的地前进,甫踏入病房内,她的眼泪竟是毫无预警的夺眶而出。越是接近病床,她的脚步越是颤抖的厉害,几乎无法顺利举步,最后在尾随的徐若泉搀扶下,她才终于能走到他的面前,而他却是.自顾自的沉睡着,对她的来到一无所觉。 \"他.睡着了吗?\" 她拉了拉身旁护士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问着,没有掀开床单揭开谜底的勇气,但她的目光始终固执的透过那薄薄的一袭白色下寻寻觅觅。她想寻求的,不过是那股正常人该有的气息微动,却是甚么也勾不着。 \"小姐,你是他家人吗?很抱歉!他已经过去了。\"护士以一种超然独立的心情回覆。若非是事不关己,肯定便是早已悟透人世间的生离死别,平静的心湖再也激不出一丝涟漪。 \"过去了?他过去了!.\"喃喃两声后,仰天无语,只任泪水顺流而下,为她喧泄心中那说不出的苦。 \"小情~你想哭就哭吧!\" 徐若泉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给了她一记虚弱的安慰,即便他对两人的缘份起源十分清楚,他也猜不透此情的催化剂究竟是起于何时,平日总见二人拌嘴斗个没完,彷佛彼此没个好感,几何曾距离拉近而他仍不知不觉?端看这股暗潮汹涌的情愫,他怕是已回天无力了。 与她相识的时间如此久远,对她的情感又如此的深长,然而.却输给一个出现不到一个月的陌生男子,这教他情何以堪?他出言安慰伤心欲绝的她,可又有谁来抚慰他受创的心灵?!或许真正该哭的是他,而非是她。 \"没~\"收住了泪,深吸了几口气,她才勉强能用持平的声音说话。\"我爸呢?\" 徐若泉视线在房里搜寻了片刻,确定没有发现唐鸣的身影后才回:\"我也不知道!他说要留在医院,叫我去找你来一块商量子杰的后事\" \"子杰\"她念完了名字便打住了话,没把话接完的打算。 \"子杰已经死了,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他再一次向她宣告事实,提醒她必须去认清一切。 \"他不会死的。\"从未见她的脸色如此的坚定过,彷佛有着天塌下来也撼动不了的决心。\"若泉,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能够答应我吗?\" \"甚么事?你说。只要我做的到的,我都会竭尽所能的帮你。\"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他还是爽快的给了承诺,他向来不懂得拒绝她的要求,任何时候都一样。 \"帮我照顾好我爸爸。我会永远都感激你的。\" \"关于这点不用你交待我也会做的,你只管放心。\"倘若不是即将离开,她何以将自己的父亲付托于他?所以他直觉的问出了口:\"你要去哪儿?\" 一抹凄楚的笑容清楚的浮上脸颊,她自己却浑然不觉,仍兀自强作笑颜说:\"没啊!我哪儿也不去。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不用太在意。\"企图粉饰太平的心理任何人一望即知,何况与她相处甚久的徐若泉更是心知肚明,只不过不想戳破这颗汽球而已。 \"嗯!子杰的后事就由我去安排吧!\" \"不!\"她想也不想的拉高分贝拒绝,话一出口便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即柔声婉言的解释:\"还是我去吧!怎么说子杰都是我带回家来的,于情于理我对他都有一份道义责任,所以还是由我亲自打理他的后事,不然我不会安心的。\"说完,她鼓足了勇气抬头面对徐若泉,希望这合理的解释能抹去徐若泉眼中的疑虑,却反而被他眼底的深思与严判一举击溃,让她顿时无言以对。 \"你不用向我解释甚么。你无论做任何决定,你知道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谢谢你!若泉。\"他无怨无悔的深情为她带来些许的不自在,此刻,除了\"谢谢\"二字,她已无心思回应他的心,感情毕竟是全然的自私。 \"你留在医院里帮我看着子杰,我先去打点一些事,处理好我就会回来的。\" \"你去吧!我顺便在这等伯父,我想他应该也快到了吧!\" \"嗯!\" 这回她没有勇气接触他清澈的眸子,低着头应了一声随即快步的逃出医院。
点击弹出菜单